」
「她是她,是這個時代里我們身邊的親人朋友,是千千萬萬個賭一顆真心,卻被圍困于后院輸得徹底的我們。」
「為什麼不可以勇敢地沖出來、活下去?你不可以,她不可以,我們這般在婚姻里看不到出路的女人就該死絕了不成。」
「我們是在救她嗎?我們明明救的是那個不甘心、不服輸、不低頭的自己。」
我回頭看自己,背靠大長公主,仍搏命般扒掉一層皮才換來重見天日的結果。
可那般多被身份裹挾,被命運扼住咽喉,被血緣鐐銬捆住雙腳,壓在滿地狼藉的婚姻里喊不出聲,也逃不出來的人又該如何?
勇敢點,再勇敢點。
盡管步步艱難,充滿眼淚和血,我們也該千千萬萬次在絕望之中救贖自己。
世間重要的一切,都比不得你本身。
26
元宵那夜,裴懷將我攔在公主府門口。
「婉清!」
不過幾月不見,他消瘦了許多,眼窩凹陷,眼底大片烏青,一副許久不曾睡過的模樣。
我大吃一驚,卻還是禮貌問道:
「裴大人找我可是有事?」
因在除夕夜里,女學里的姜雪融姑娘,以一敵十之勢,將斥責女子與女學的眾大人懟得啞口無言,被陛下夸贊生女當如姜雪融,使得女學聲名大噪。
如今不少大人找著關系,要在女學教室里為自己的家眷留個席位。
我以為,裴懷也是。
可他,卻直直地望向我,眼底翻涌著復雜的神色:
「你為何一次也不赴我的約?」
27
我這才想起,裴懷確實約過我幾次。
冬至,臘八和除夕。
不過我被太多事情纏身,忙著學一技之長,忙著與沈玨四處周旋,忙著大家一起奔赴更光明的未來。
累到連奶娘的話都沒聽完,倒頭就睡著了。
「時至今日我才看清自己的心。」
「你走后,整個裴府都空了。無人管我時,我才覺得哪兒哪兒都不適應。回來吧,好嗎?」
他帶著哀求,將姿態放得極低。
我不由得想起,母親忌日那天,雨天路滑,我摔了一跤,腹痛難忍。
眼睜睜見他勒緊韁繩起身要走,我捂著疼痛不已的肚子,朝他大聲呼救,姿態卑微恨不得將頭低進泥里。
可他急著赴郡主的約,匆忙掃我一眼,淡漠道:
「婉清,你知道的,你不配與她比。」
我的孩子在他的淡漠里化為血水。
那是我永難釋懷的噩夢。
我重重吸了口氣,像他當初那樣,清冷回道:
「裴大人似乎是得了某種骨頭里犯賤的病癥。」
「總是家里的酒肉吃夠了,外面的糞都要夠著嘗上一口。」
「那般骨頭賤,何不打斷它一了百了,竟要臟了我的眼。」
不理會裴懷的呆若木雞,我直奔一群對他冷眼相對的女子而去。
「顧姐姐,下次他敢糾纏你,便報官關他幾日。」
「最好閹割了他,仗著長了那麼一根下作的東西,還想捅破天的賤人!」
「好!」
裴懷身子一晃!
本以為,一場鬧劇就此過去了。
可姝華卻沖進了女學,對我破口大罵。
28
「顧婉清,你還要不要臉,一個下堂婦為何死死揪著裴懷不放!」
「是再找不到男人了嗎。」
「你為何都和離了還要霸占著他。」
姝華懷胎五月,孕肚已然隆起。
雖如愿以償嫁給了裴懷,卻成了皇室恥辱,成了旁人嘴里的笑柄。
她過得并不好。
面色萎黃,帶著肉眼可見的浮腫,可整個人卻消瘦得恍若一陣風都能吹倒。
時至今日,我只為她感到可悲。
她明明出身極好,要安身立命,卻選擇從一個男人身上,輾轉到另外一個男人身上。
和大多數靠委身男子安身立命的女子一樣,只能沒完沒了地斗。
斗一個名分,斗一個地位,最后又要斗一顆真心。
斗到如今,她還在別人身上找出路。
「他本身便缺少一顆堅定不移的心,遇到恰當的時機便會游走。」
「從前是你,如今是我。往后或許還有其他人。」
「將命運寄托在他身上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慘敗收場。我已經付出了我的代價,也成功脫離了苦海,如今該你了。」
「你那樣的出身,不該泥足深陷的。」
她不聽我的好話,只當我在揶揄她,憤恨揚手要打我。
卻在掌心即將落在我臉上時,被一只手突然攥住。
裴懷凜著一身寒意擋在我身前,像從前訓斥我那般惡狠狠訓斥姝華:
「還嫌不夠丟人現眼,給我滾回去。」
繼而狠狠一摔。
姝華趔趄倒地。
她不可置信地捂著肚子,孱弱地向裴懷求救:
「夫君,我肚子痛,救我。」
「又裝!你到底有完沒完!」
裴懷閉了閉眼睛,冷漠揮手,任由府中下人將姝華強拖了出去。
那一幕,何其熟悉。
裴懷轉身面向我,又換了一副面孔:
「你不原諒我沒關系,我便一日日等下去,總有一日,你會想起我們從前的好。」
見絕望的姝華在裴懷的殺人誅心里,下身涌出血漬,我不由得冷笑出了聲。
29
「你以為你的情愛是什麼高貴的東西嗎?」
「連作為夫君與父親的責任都沒有,你這個人都從骨子里爛透了,又配得上誰。
」
裴懷焦灼地對我拉扯:
「婉清,你不要這般刺激我,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你這般說話無異于萬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