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嘛,一會跟我說我是公主,都過一年了我又變成假的,還說假的也能留下來。
留......留在宮里嗎?
留在宮里很好的。
我一點也不喜歡賣包子。
從前自己支起包子鋪時,因為力氣不夠大,所以搟面杖總是滾一會就沒勁,每日只能蒸上兩屜,熟客見著我就問:「咋今兒出攤這麼晚嘞?」
我說:「明兒還得更晚,剛剛出鍋時劃拉得急,被水汽燙到咯,得歇歇。」
......
好不容易把眼淚抹干,天上飄的細雨又被風吹著,黏在睫毛上,把視線變得朦朧。
所以在看見那立在寒風中的纖瘦身影時,我以為自己看錯了。
直至蕭世子折膝跪在濕潤的青石板上。
真是慧昭太后過來了。
她臉色蒼白,一絲血色也沒有。
張口時嘴唇有些打顫:「玉淑怎麼樣了?」
趙聿恒朝她走過去:「玉淑就是胡鬧,沒動真格,精氣神足著呢。」
慧昭太后卻往后退了兩步,神情傷心:「是我帶壞了她。」
「母后——」
「什麼也別說了,」慧昭太后打斷了趙聿恒,「待會又要想出新的主意來騙我了。」
說完,她斂下深紅的雙眸,轉身要走。
可沒兩步,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08
「怎麼要走了?」
趙聿恒見我揣著包袱,皺了皺眉。
「她醒過來看見我,要好焦心哦。」
趙聿恒嘆息道:「那你要回哪里去?」
「就從前那兒。」
「只帶這幾件衣服嗎?」
我張望殿內四周:「可以帶走別的東西嗎?」
「可以。」
我連連點頭:「我曉得了。」
于是,在趙聿恒的注視下,我就這樣把桌上的琉璃盞塞進包袱里。
然后,這個紫檀木錦盒也要。
那個孔雀石擺件太重了,換一個。
珊瑚樹也抬不動。
換成金絲蓮花扇。
這個芙蓉白玉杯也別忘了。
一通收拾,原先扁扁的包袱被塞得滿滿當當的。
趙聿恒問我:「你背得動嗎?」
我掂量掂量,發現是有些重,就說:「拿塊板板,底下鑲兩個輪子,什麼都拉得動。」
趙聿恒說:「太折騰了,再想想。」
「不給拿啊?」
「是讓你琢磨可改變想法沒有。」
我搖搖頭:「回去咯。」
「字會寫多少了?」
「好多個,有些筆劃多的還在認。」
趙聿恒:「能認得一些是一些,以后就不容易遭騙。」
論起遭騙,我第一反應是緊盯著趙聿恒,眼神幽幽。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一頓一蹙起來:「我指的是日后買鋪子、田地之類的事。好了,你如果實在想走,會有馬車送你。」
又收拾了一會。
我沒有去見慧昭太后,直接拖著箱子上了馬車。
嗯......對呢,換了個箱子,布包是裝不下的。
臨行前,最后見了蕭世子。
他同我說,對不住了,鬧了這麼一場烏龍,害得我在宮里承受諸般不適應。
我說,我不虧。
這一年滿打滿算,我肯定是享福的那個。
還賺了一箱子的寶物回去呢。
09
我回到從前的地方了。
不過沒有住回村里,那里天黑時總有狼嚎作響,我怕得很。
就住鎮上。
置個小宅子,要離集市近些。
因為銀子足夠,所以輕易就挑好了地方。
可是在過契時,契紙上的字密密麻麻的,我要一個個地看清楚,所以有些慢。
牙人不耐煩了,催我:「能看不能?不能就找人看。」
我著急地說:「我自己能看,怎麼不能!」
「催什麼催,又不是不給銀子。」
這......最后這句不是我說的。
我緩緩轉過頭去,對上一雙掩在帷帽后的眼睛。
登時說不出話來。
慧昭太后,蕭如月。
她輕推我到一旁,自己去和牙人說話。
牙人見她氣質斐然,頓時露出一副「你剛剛怎麼不親自出來,白讓丫鬟瞎摻和」的神情。
這不,脾性變得服服帖帖的,也不催人嘶溜地就要把契子看完。
后來,契子畫過押,連同宅子一并到手里了。
可我哪心思顧得上這些,人呆呆的,都不知今昔是何年了。
「你咋會在這兒吶?」
她掀開帷帽,露出惱怒的眼神:「一個是我侄兒,一個是我兒子,竟想越過我來判定你是不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生的我怎麼可能會認錯。」
我很不敢相信:「可乳母說——」
她搖搖頭:「人人都能撒謊,乳母能,你皇兄更是最騙人,我不信那些話,我信我自己的心。」
10
如月阿娘還說,她暫且不回去了,同我待一陣。
我問:「皇上也肯嗎?」
彼時我正在關上宅子的門,她還謹慎地探出頭去,打量過沒什麼蹊蹺,才讓我合上門:「我是自己找來的,沒告訴你皇兄,否則定出不來,我在宮里這麼久,手段是有些的,一路躲開侍衛,也就出來了。」
我有些想笑出聲來。
但不大好意思。
我雖然只在皇宮里待了一年,可也清楚地知道那是座密籠一樣的地方。
哪能悄悄跑出來了就。
無非是趙聿恒有心看不見。
「玉淑呢?她也不鬧著找你不是?」
「她現在確實不好老待在我身邊,」如月阿娘撫了撫臉頰,有些惆悵道,「我的聰慧沒學去,毛病倒學了一堆。」
「是呢,好蠢。」我洗了壺,要給她泡熱茶喝。
等我的時候,她像發現了什麼稀罕東西一般:「你這兒的物件,好多都跟宮里頭一樣,看來民間的工匠手藝精細著呢。
」
我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11
不過,后來我還是說出來,那都是從宮里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