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06
太醫來診過,說慧昭太后體質極寒,開的藥方本就復雜,只適合她一人服用的,我誤喝了,可不就弄出毛病了。
不過既然曉得病癥,就能對癥下藥。
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終于能說上話兒了,憋得我發慌。」
趙聿恒訓我:「你發哪門子慌?讓你寫出來,又不肯寫。」
「藥字咋子寫嘛?」
趙聿恒失語片刻,百般想說的話最后都化作一道無奈的口諭:「和世子說聲,有空勤些進宮。」
在旁的慧昭太后好奇地問了句:「我侄兒近來進宮的次數不是已經很勤了嗎?」
趙聿恒看向她:「母后,我有個想法,玉淑年紀太小,而梓棠與世子年紀最相仿,不如——」
慧昭太后提高了聲調:「你想給他倆牽紅線?」
趙聿恒反問道:「不適合嗎?」
「不得不得,」慧昭太后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雖然玉淑尚在禁足,但我要為她說句話,她自幼就喜歡黏著她那蕭家哥哥,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好端端的怎麼要亂牽線。」
趙聿恒沉吟一會,依舊沒有改變主意:「我覺得世子和梓棠相處得很好,旁的公子總在背后嚼說梓棠不夠端莊沉靜,世子卻是沒有。」
是這個理,但我還是忍不住問:「皇兄,我非得現在就嫁人不是?」
趙聿恒有些驚訝:「你一點也不盼望著出宮生活嗎?」
哪里有哦。
在宮里生活好得很,衣食豐足。
什麼規矩,什麼自由,在日日都能吃飽飯面前不值一提。
可即使這樣,趙聿恒好像還是沒有打消他那個亂點鴛鴦譜的盤算。
他甚至還去問了蕭世子。
我覺得蕭世子肯定是畏懼皇威,不敢說真話。
他在思慮過后,竟然點頭了:「臣愿意。」
肯定是頭天晚上喝了幾盅酒,現在腦殼都還沒清醒就跑過來了。
我只能去找玉淑公主。
可憐見的,還被蒙在鼓里呢。
聽見我的話之后,臉都漲紅了,還說要去鬧。
我十分支持她:「咋個鬧嘛?」
玉淑公主說別急,先讓我去把蕭世子請過來。
我麻溜地就去了。
可我和蕭世子趕過來時看到的景象卻是玉淑公主已經在屋梁處系好白綾,正把腦袋往綾圈上套。
啪嗒一聲,用來墊高的椅子便被踢倒在地。
蕭世子如風一般撲了過去,要把她抱下來。
偏偏玉淑公主掙扎得厲害,他不好使力,臂上青筋猙露到快要迸出皮肉來,也沒能立刻把人救下。
「去叫人!」蕭世子咬牙命令我。
可玉淑公主那瘋丫頭為上吊做的準備也太充足了,我搜了一圈,才在小廚房里找到兩個沒被遣走的太監。
費了好些時間,所以帶著太監回去時,梁上只剩下空蕩蕩的白綾,沒有探出來的一顆腦袋了。
玉淑公主跌在蕭世子的懷里,猛地咳嗽。
余驚未定,蕭世子厲聲怪責她:「你可知我們再來晚一些會是什麼后果?」
「咳......你不想我死,那就不要娶梓棠不就好了?」
「因為我虧欠她,所以我甘愿與她成親。」
說完這句話,蕭世子冷靜了些,因此才留意到已經回來的我。
他的神情閃過一抹局促。
我剛要開口問,趙聿恒的圣駕已經到了。
玉淑公主立刻支起身子,又撲到他懷里哭。
似乎這樣,趙聿恒就不會訓斥她了。
而趙聿恒起先也壓著脾氣,拍著她后背安撫了好久,直至她氣順了,才沉著聲說:「玉淑公主肆意妄為,罰俸一年。
」
「另外,天色不好,眼見著是有雨要下,就不必驚擾太后了,」
我把蕭世子拉了出去。
我問他:「你剛剛在說啥呢?」
蕭世子的神情溫和了許多:「你記不記得我從前還在包子鋪附近觀察你時,買過幾回包子,可那時謹慎過頭,買回來就都扔了,現在想想,覺得那樣很不好。」
「我看起來,好糊弄不是?」
「沒有,沒騙你。」
我想了想,轉身說:「我這會兒就去問我母后。」
「別。」
07
蕭世子頓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姑母因為丟了女兒,數年郁郁不快,蕭家看不過去,于是......」
「咋,咋樣?」
「正好陛下也心有不忍,于是同蕭家一拍即合,決定找出一個梓棠來。」
我有些慌亂地戳了戳心口:「我,就是我呀。」
蕭世子的聲音隱有些哽咽:「梓棠公主根本就沒活過滿周歲。去年找到了當時那位乳母,遇襲時她抱著梓棠跑出很遠,原先護得好好的,卻在淌河時失手摔了她,流水又急,就......」
我很懵,覺得蕭世子說的應該不太對,想問問別人,忽然發現趙聿恒竟然也出來了,就站在不遠處,眉弓壓低,一雙眼眸深不見底。
我去找他,說:「我真是屬猴兒的,我阿娘從前還找很靈的師傅看過,我出生在九月初四亥時,耳后有顆紅痣,與你們要找的一模一樣。」
趙聿恒抬起眼來看我:「是,所以你依舊是公主,不想出宮嫁人就繼續留下來陪伴太后,以往如何,日后也一樣。」
我傻了一會。
突然想起慧昭太后鬧絕食的時候,那位拎食盒的人被打斷的話是什麼了。
「早知道就不把她招進宮里來了。」
反應過來時眼淚簌簌地滑下來,怎麼抹也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