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松不敢得罪他，只能好言好語：「辛小侯爺，既然已經退婚，何必又這麼咄咄逼人呢。」

辛思來正眼都沒瞧他，冷笑一聲：

「探花郎真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呢，看你和趙斐兒這對狗男女我都覺得眼睛臟。不過就是看不下去你所作所為，出來​​‌​‌‍‌‍‍​‍‌‌‍​‌‌​‍‌‌​‍‌‌‌‍​‍‍‍‌‌​‌‌‍‍‍​‍‌‌‌‌​‌‌‌‌‍​‍‌​‌‍‍‌​‍‌‍‍​‍‍‌​‍‍‍‌‌​‌‌‍‌​‌‌‌‌‍​‍‍‌‌‌​‌‌‍‍‍​‌‌‍‍‍​‍‌‌‌‍​‌‌‌‍‍​‍‍‍‌‌​‍‌‌‌‌​‍‍‍‍‌​‍‍‍‌‌​‌‌‍‍‍​‍‍‍‍‌​‍‍‍‍‍​‍‍‌‌‌​‍‍‍‍‌​‌‌‍‍‍​‍‌‌‌‍​‍‌‍‌​‌‌‌‌​‌‍​‍​‌‍‌​‍‍‍​‍‍‍​‍‍​‍‌‌‌‍​‌‍‍​‍‌‌‍​‌‌​‍‌‌​‍‌‌‌‍​‍‍‌‌‌​‌‌‌‍​‌‌‌‍​‌​‌‍‍‍​‌‌​‍‍‌‍​‍‌‌‌​‍‍‍‍‌​‍‌‌‌‌​‍‍​‌‌‌​‌‌‍‍‍​‌‌‍‍‍​​‌​‌‍說一句公道話罷了。」

如果放在以前，被如此羞辱，梁松一定反唇相譏，以他的辯才，十個辛思來都不夠打。

但現在他平步青云在望，凡事先權衡利弊，被權勢封了口。

梁松不愿與辛思來起沖突，只能轉向我。

他也終于沉了臉，不再與我講什麼情分：「無子、不順父母，七出已犯其二，葉臨云，即便是休妻，我也沒有錯。」

我：「也不是不行。」

梁松一怔：「什麼？」

「和離啊。」我笑著看他，「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條件。

「等趙斐兒進門之后，我一定簽和離書。」

梁松徹底丟了涵養：「你欺人太甚！」

我也不裝了，厲聲道：

「我對趙斐兒有救命之恩，她從未感謝過我一字一句，還背地里撬我墻角。

「她忘恩負義在先，你們逼迫我在后，真當我是菩薩心腸任你們拿捏嗎？

「梁松，我吃軟不吃硬，今天你們鬧這一出，這和離書我更不會簽了。

「我要趙斐兒以妾室名義進門，給我這個主母敬茶！」

9

「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

梁松走后，辛思來這麼評價我。

要是休妻，梁松就要被人罵背信棄義，為了榮華富貴拋棄糟糠之妻。

要是和離，就得委屈趙斐兒，趙丞相這棵大樹未必能抱得牢固。

我氣還沒順過來，皺眉問他：「怎麼哪都有你？」

他對我的惡劣態度毫不在意，興致勃勃地說：「打個賭如何，我賭你贏。

」

這話倒是把我說暈了：「什麼意思？」

辛思來神秘一笑：「我賭你能喝上趙斐兒的妾室茶。」

我：「好啊，賭什麼？」

他湊近看著我：「若我賭贏了，你回答我兩個問題便可。若我賭輸了，隨便你想讓我做什麼。」

兩日后，我不得不再次贊嘆辛小侯爺真乃天降奇才。

他居然能未卜先知。

梁松叫人知會我，五日后他娶趙斐兒進門，讓我到時候去簽和離書。

我反復跟送信的小廝確認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聽錯。

趙斐兒滿腦子情愛，她會答應以妾室身份進門我不意外。

但丞相府，居然也會答應？

這一家子是都被下了降頭嗎？

我來不及細想其中緣由，義父進京了。

他腿腳不便，又帶著我要的東西，好在是趕來了。

他聽說了我和梁松的事情，氣得罵了一整夜。

末了，又去給我買了紅豆糕，安慰我說：「云兒你辛苦了。」

我扶著他去曬太陽，說：「云兒很好，不辛苦，以后云兒和義父都是好日子了。」

義父帶來一個箱子。

這些年我們四處奔波，沒有什麼家當，這個箱子就是全部了。

打開箱子，里面滿滿都是案卷。

我伸手撫過，紙張有些泛黃，但都被義父細心保存著，沒有一絲蟲蛀破損。

他總說，這是我父親生前留下的唯一東西，如果連這都保存不好，那他太失職了。

義父是父親生前的護衛，父親死后，一直是義父撫養我。

我父親葉徵，曾任大理寺少卿，斷案無數，因得罪權貴，被貶黜出京。

到永州上任后，又遭奸人所害，冤死獄中。

父親入獄后，我曾去探望他。

他被用了大刑，渾身血淋淋，眼睛卻前所未有的亮。

他是那種，越是逆境，越是不屈的人，一身鐵骨，寧折不彎。

見到我，他立刻抓住我，急切地要告訴我什麼。

但他舌頭被割斷，我只能從他斷斷續續的話中，拼湊出那個害他的人。

父親查過賬，發現一個關鍵。

有人巧立名目，多從戶部批到四萬兩銀子，最終一分都沒有到災民手里。

那個人，就是貪污案的幕后黑手。

告訴我這些的第二天，他就死在獄中。別人說他畏罪自殺，蓋棺定論。

那時我年紀小，即便知道有人害了我父親，也根本查不到那個人到底是誰。

直到趙斐兒在茶樓告訴我：

「別裝了，你是罪臣之后，十年前，你爹因為貪墨賑災款被處斬！

「我父親當年在戶部任職，幾番周旋才為災民多掙得四萬兩銀子，轉眼間就被你爹貪了！多虧我父親警覺，才沒有讓你們逍遙法外！」

這十年我顛沛流離，午夜夢回都是漆黑牢獄中，父親那雙明亮的眼睛。

我想過辦法探查，但力不從心，始終沒有結果。

兜兜轉轉，老天將仇人送到了我面前！

10

趙斐兒進門那日，我端坐在主母之位，喝下她敬的妾室茶。

她十指緊緊掐著婚服，青筋暴起，像是在掐著我的脖子。

我也終于知道她為什麼等不及了。

茶樓相見那日，我就覺得她圓潤了一些，本以為是丞相府的日子養人。

沒想到今日，她幾次惡心嘔吐，這明晃晃就是在害喜啊。

寬大的喜服堪堪遮住她的肚子。

丞相府為了遮丑，女兒做妾便也忍了。

喝完茶，我痛痛快快簽下和離書，瀟灑離去。

開玩笑，眼見他樓要塌了，此時不跑，難道要留下給他們陪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