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松也就再也不提讓她回家的事情了。

直到除夕之前，他的未婚夫一身煞氣找上門來。

我才知道，原來她是丞相獨女。

她逃了和靖遠小侯爺辛思來的婚，趙家和辛家找人都要找瘋了。

3

辛小侯爺并沒有為難我們，只是將趙斐兒帶走了事。

從那之后四個月，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直到今日，她約我到茶樓，開口便要我和離。

看到梁松如此態度，我心下已經明白，這個男人留不住了。

我涼涼質問梁松：「你們是何時勾搭上的？」

「什麼勾搭，你……」梁松皺著眉，想反駁我這粗言鄙語。

但看到我已經紅透的眼眶，他突然又不敢正眼看我了：

「總之就是如此，我不能對不起斐兒，你、你如果念及往日恩情，就簽了和離書吧。」

和離書就在眼前，我認不全上面的字，拿起來，當著他們的面撕爛。

我咬牙說：「可以，但我只要休書！」

剛剛三甲及第，便急著休妻，攀附高門。

這事傳出去，梁松顏面掃地不說，仕途也會受影響。

趙斐兒握著梁松的手，像只斗勝的母雞：

「松郎你看，這女人根本就不愛你！枉你還這麼維護她！

「而且她欺騙你在先，你不要再被她蒙蔽了！

「她只會害了你！」

這沒頭沒尾的指責，荒謬到可笑。

我問：「我欺騙他什麼了？又害他什麼了？」

趙斐兒趾高氣昂地看著我：

「別裝了，你是罪臣之后，十年前，你爹因為貪墨賑災款被處斬！

「我父親當年在戶部任職，幾番周旋才為災民多掙得四萬兩銀子，轉眼間就被你爹貪了！多虧我父親警覺，才沒有讓你們逍遙法外！

「你一個賤籍女子，本就沒有資格和松郎成婚，更沒有資格做命官家眷。

「讓你和離根本就是為你好！你故意欺瞞，是要下獄的……」

趙斐兒嘴角張合，可她后面說的話，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十年前，貪墨賑災款，被處斬，罪臣之后……

為了搶我官人，趙斐兒居然背地里調查我！

這麼處心積慮，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

此番必定是無法善了了。

我沉沉呼吸，才堪堪讓自己冷靜下來，坦然道：「官人，這件事，我確實沒有告訴你。」

梁松愕然：「什麼！你竟然……」

我搶先道：「可我們相識時，我隨義父賣唱為生，你說過不在乎我的身份。」

梁松變了臉色：「我不在乎貧賤，可你是罪臣之女，我的仕途會毀在你的身份上，你難道沒有為我想過嗎？」

「確實是我錯了，我同意和離。」我揉了揉眼角，轉而換了一副態度。

哀求道：「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總歸還是會難過的，官人，看在這三年的情分上，你寬限我一些日子吧。」

我哽咽著說完，學著趙斐兒的樣子垂淚，可憐無助地望向梁松。

我也曾登臺唱過曲，柔弱無辜不比趙斐兒裝得差。

梁松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再說出逼迫我的話來。

我了解他，他一向心軟，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趁他猶豫，我又冷颼颼補上兩句：

「再說了，鬧大了，對你們又有什麼好處？

「難不成，真的要為我這個罪臣之后，搭上你的仕途嗎？」

4

本來趙斐兒是打算不依不饒的，聽了我的話，也冷靜下來。

思量再三，他們給了我一個月期限。

期限一到，簽下和離書，離開京城，此生再不相見。

他們恩恩愛愛地走了，我強撐著的一口氣也立刻散了。

我想給自己倒杯茶，手卻抖得不成樣子。

我心亂，沒注意何時又來了人。

直到從斜里伸出一只手接過茶盞，穩穩倒了一杯茶放到我面前。

我抬頭一看，辛小侯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頹然靠在椅背上：「小侯爺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辛思來毫不客氣地坐下，順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笑話沒看成，倒是看到你挺有一手。

「軟硬兼施，剛柔并濟，探花郎和丞相獨女都拿你沒辦法。

「著實讓人佩服啊。」

我剛想說一句客氣了，辛思來不緊不慢地又來了一句：

「不過你當日罵我的話言猶在耳，現在想來，嘖嘖，也確實可笑。」

我干笑一聲：「小侯爺說笑了。」

當日是趙斐兒那塊玉佩，招來了辛小侯爺。

他拿著玉佩闖進我家門，冷著一張臉，府兵將我的院子團團圍住，氣勢著實嚇人。

趙斐兒躲在我身后，抱著我當場就哭了出來。

我被嚇過頭了，也狗急跳墻，一個沒忍住，指著他鼻子就罵：

「夫妻本是緣分，若不是兩人情投意合，那便是強扭的瓜！

「人家姑娘不喜歡你，你這麼糾纏不放，不覺得自己太無恥了嗎？

「你這人看起來人模狗樣的，行事居然像個土匪山賊，嚇唬誰呢！」

……

當初辛思來被我罵得一愣一愣的。

可現在想想那些話，罵到如今的我頭上，也分毫不差。

我喝了口茶，有些涼，不過總算是緩過那口氣來。

我把小二叫上來，點了最貴的茶和點心，又要了紙筆，對辛思來說：「來都來了，請小侯爺喝杯茶，就當賠罪了。

」

反正這雅間是趙斐兒的包廂，一應花費都記在她賬上。

辛思來失笑：「你倒是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