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祈玉卻沒有回來。

又是阿瀘替他解釋：

「江州有亂民起義，皇上派殿下前去監督剿匪了。」

三日后，舒貴妃派了人，將暉兒接走了。

我眼睜睜看著暉兒哭鬧著，被她們強行帶著離去，卻不能阻止。

我心中忽而有頹敗之感。

我真是一個沒用的母親。

只能眼看著暉兒被從我身邊奪走。

煎熬了十幾日，薛祈玉終是歸來了。

我懇求他去給舒貴妃求情。

沒想到，他卻道：

「暉兒由母妃照看著也好。」

「他畢竟現在已經是皇孫，母妃也能教他規矩，教他學識……」

「薛祈玉！」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可是我是他母親，難道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我？」

他撫了撫我的臉：

「阿月，你冷靜些。」

「畢竟，現在同以前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

我急的雙眼通紅。

「暉兒不在我身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可知我會活不下去？」

他抱著我：

「阿月，不會的，母妃會照顧好他……」

他見我失魂落魄，不忍道：

「阿月，你放心，若你實在不忍暉兒被帶走，我明日便向母妃求情。」

在他的懷抱中，我漸漸平靜，不再掙扎。

第二日，薛祈玉一早便進宮見舒貴妃。

午后，他滿臉頹唐地回來了。

「阿月，對不住，母妃說，她還是想將暉兒留在身邊……」

經由昨日晚上，我已經想明白了些。

薛祈玉說得有道理。

舒貴妃畢竟是暉兒的親祖母。

她想要將暉兒帶在身邊，享受天倫之樂，倒也是人之常情。

我的擔心，實在是多余了。

反而顯得我小家子氣。

我勉強扯起一絲笑來。

「無事，就讓母妃照看暉兒吧。」

「再說，我每月給母妃請安，不是也能見著暉兒嗎？」

他神情明顯一松，走過來牽住我的手。

「阿月，你能理解便好。」

18

一月后，便是皇上的萬歲壽宴。

薛祈玉一早便帶我入宮赴宴。

頭上的華麗珠飾，以及厚重的朝服，壓得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暗暗想著，這潑天的富貴，倒也不是誰都享得起。

萬歲壽宴分了男席和女席，薛祈玉好生囑咐我一番，送我入了女席。

他轉了身，便朝男席前頭那一眾皇子中走去。

薛祈玉之前提出，要派人來貼身伺候我。

無奈我總覺得不自在，便拒了他的提議。

所以，今兒只能孤身一人來了這女席。

的確是有些尷尬。

我小心翼翼地提著裙擺，尋了位置坐下。

四處張望著，想尋找暉兒。

大約是今兒是他去上書房的日子，我并未尋到他。

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

不備時，身旁卻有人一腳踩上了我的裙擺。

裙擺上瞬間便染上一片臟污。

「哎呀，對不住……」

那女子嗓音嬌俏。

她端詳我一瞬，皺起眉頭：

「你就是五哥的那位廚娘側妃吧？」

她的嗓門極大，身旁不少貴婦和貴女都聽到了。

暗暗的笑聲在一旁傳開來。

「我是純惠郡主，方才踩臟你的裙子，真是對不住了。」

純惠郡主看我一眼，眼里全是輕蔑。

「不過，五嫂既然做過廚娘，想來不會在意這一點臟污吧？」

「我聽說，那廚房里邋遢得很，廚娘們每每自廚房里出來，都會沾上一臉灶灰，連人都沒法見……」

周圍的嘲笑聲更大了。

純惠郡主瞥了我一眼，伸手捂住了鼻子，似是極為嫌棄。

「五嫂怎麼連個丫鬟也沒有？」

她招手過身側的婢女：

「如鳳，你帶五嫂去更衣吧。」

我惦記著一會兒大約還要和薛祈玉一同叩拜皇帝，便點了頭，隨那如鳳去尋個宮殿更衣。

卻沒想到，那如鳳步子走得極快。

我提著裙子，又穿著極高底的繡鞋，轉眼間她便沒了影。

我在這九轉八回的宮道里，很快便迷了路。

「有人嗎？」

我無助地喊著。

卻無人回答我。

我如無頭蒼蠅一般，在宮道上亂繞著。

卻始終尋不到出口。

夜幕漸漸降臨了。

這時，卻忽而有一個黑影在我眼前閃過。

耳邊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

我驚恐地睜大了眼。

那黑影漸漸逼近我。

我一步步地后退，直到退無可退。

轉頭一看，后頭竟是太液池。

「來人吶，救命啊！」

那黑影卻朝我撲了過來。

我心一橫，干脆跳入了太液池中。

反正我會水。

直到跳入水中之后，我才猛地反應過來。

我忘了身上這件裙子了！

它吸了水，變得極為厚重，直直將我往水底下扯去。

19

「父皇，求您一定要重重責罰純惠！」

是薛祈玉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若非有侍衛恰巧巡邏經過太液池，阿月她就沒命了！」

皇上的聲音隱約傳來：

「老五，林側妃不是沒事嗎？」

「況且，江親王功勛卓著，朕也不好為了這樣一件小事責罰他的愛女……」

「小事？」

薛祈玉怒氣更盛。

「她故意叫身邊的侍女，引得阿月迷了路，還讓太監穿著黑衣去捉弄她，害得阿月差點命喪水中，這在父皇眼里，竟是小事？」

皇上的聲音里帶了不悅。

「薛祈玉，朕不能為了一個平民出身的皇子側妃，去得罪一個功臣。」

「況且，她能做上側妃，已經是你母妃求情的結果。

」

他的聲音里帶著威壓。

「若她只是個侍妾，便是她不小心命喪水中，也不過是小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