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裳用著最普通的布料，花色也早就過時。

甚至，袖子上還沾染上了廚房的油污。

還因著要方便干活，而胡亂、粗魯地挽起。

我將那挽起的袖子悄悄放下。

舒貴妃的侍女巧云站在我身側，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亭中，幽幽地開口道：

「那位小姐是貴妃娘娘的親侄女，五皇子的表妹，也是當朝二品戶部尚書的嫡女。」

「五皇子自小同她青梅竹馬，一道長大，情誼深厚。」

她不著痕跡地瞧我一眼。

「雖未明言，只是，宮中人都是知曉的，她便是娘娘屬意的未來五皇子妃了。」

不知亭中那舒小姐說了什麼。

二人相視而笑。

溫文爾雅的薛祈玉，落落大方的舒小姐。

真真般配無比。

見完了薛祈玉，巧云便又領著我回到了舒貴妃宮里。

她倒是比方才和藹許多。

「其實，本宮也是想過，若是玉兒實在心悅你，將你娶回府中，做個侍妾也是無妨的。」

她頓了頓，又開口道：

「只不過，他以后除了正妃，勢必還會娶幾位側妃。」

「而現今的幾位皇子的側妃，就算家世最低，也是出自五品。」

她意有所指地瞥我一眼。

旋即，她語氣里竟然染上了幾分哀傷。

「本宮最是知道深宮寂寞之苦。」

「況且，玉兒府中又將會有那麼多身份比你高貴許多的妻妾……」

她看我一眼，竟拉過我的手，輕輕撫摸著。

活似在與我推心置腹。

「現在玉兒是喜歡你，感念你的救命之恩。

「可是你可曾聽聞，紅顏未老恩先斷。」

她輕ťûṭù輕嘆了一口氣。

「男人都是好色的，況且有那麼多年輕美麗的女子……」

「時日久了，你覺得，他還會記得你幾分？」

「林姑娘應當也不想以后過著日日苦守空房，還要為人所欺凌的日子吧？」

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方才在御花園中的畫面。

他同那名高貴的女子坐在一起。

不久前，他還信誓旦旦地要娶我。

現在，竟然就能同他青梅竹馬的表妹相談甚歡。

我忽地自嘲地笑笑。

或許，是我錯了。

縱使，我與他相依相伴整整三年。

可他早就不是阿時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五皇子。

他本該同他表妹那樣的人相配才是。

舒貴妃說得對。

我既配不上他，也不想過那樣卑微的日子。

倒不如……

我的目光移向一旁白燦燦的銀子。

咬了咬牙，伸出兩根手指。

「貴妃娘娘，翻一倍，兩千兩如何？」

4

舒貴妃最終應了我。

只是她警告我，一定要守信。

要走得遠遠的，改姓更名。

再不能和薛祈玉扯上一點關系。

于是，我便急匆匆地轉手了飯館。

收拾細軟，帶著那兩千兩銀票，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舒貴妃說她會想法子把薛祈玉困在宮里幾日。

薛祈玉的確是沒來找我。

我便順著載我出來的車隊，歷經兩月，最后在一個邊陲小鎮安了家。

只是，有一件事，卻是讓我苦惱的緊。

我竟然有孕了。

就那一夜春宵，我竟然懷了薛祈玉的孩子。

真是造化弄人。

我在藥館門口幾番徘徊，想進去要一副落胎藥。

卻終究沒有走進去。

罷了，一個孩子而已。

我又不是養不起。

況且，舒貴妃還給了我那麼多銀兩呢。

花一輩子也夠了。

幾個月后，我誕下一個男孩兒。

我給他起名為暉兒。

養好身子后，我便開始重操舊業。

首先，用幾百兩銀子盤下一個酒樓。

我做了東家。

想著獨自操持太過操勞，我又得照顧暉兒。

于是，我便又聘廚子，又聘小二，還招了一名掌柜。

一時間，酒樓便順利地開張了起來。

我望著小二們忙碌的身影。

恍然想起兩年前，我顧念薛祈玉一人辛苦，也想給飯館子再聘兩個小二。

薛祈玉卻將臉拉了下來。

「阿月，是我太沒用了嗎？」

我擺手道：

「沒有沒有，只是我想著你辛苦……」

「不辛苦。」

他靠了過來，似是順理成章一般，拉住我的手。

「只要和阿月在一起，就不辛苦。」

那時，他穿著同我一般的粗布衣裳。

還是我特意為他去集市上扯的。

上頭有時興的花樣。

后來，他回了皇宮，換上了本屬于他的皇子服飾。

那樣華貴，那樣俊逸。

我才明白，我有多可笑。

竟然想過，他能一世做我的阿時。

我狠狠地搖了搖頭。

將薛祈玉甩到腦后。

現在，我有暉兒陪著我，酒樓又紅紅火火地開張了。

不是挺好的？

從前的人，還有那些舊事，

過去了，便不要再想起了吧。

5

一轉眼，便是過去了四年。

我的酒樓的招牌，也算是在城中打響了。

存在錢莊中那一千多兩銀子，也在穩定地進著利息。

暉兒也漸漸長大。

我一邊教養著暉兒，一邊照看著酒樓生意，日子過得平安又富足。

酒樓中雖招了許多廚子。

只是，一個月中，我總是會去幾日。

這是方掌柜想出來的一個新點子。

因為我擅長幾道拿手好菜，他便想出個法子，在每月的幾日內限量供應這幾道菜。

由我親手制作。

價格自是定的比其他菜高昂許多。

但因著的確好吃，再加之物以稀為貴，來客竟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