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謝過皇后娘娘!」
我背過身,良久,才強忍悲痛:「如果當年他的心硬一些,就不會被武安侯重病的消息騙回侯府,也就不會……」
只要阿元能離開京城,以他的心性天資,必然能優游歲月,一世安然。
可惜,他有一個那樣狠毒的父親!
大皇子泣不成聲:「我當時已經做好了假死的準備,打算和老師一起離開。
「他說最愛我們的人已經不在了,我們受著算計冷眼,還不如離開這里。
「走出去,就能慢慢地活。
「老師說,他的娘親給他留了很多很多的錢,我們就是撒了歡地花都花不完。」
他終于哭出聲,聲嘶力竭,有遺憾,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悲痛。
很久后,他問我:「您明明是懷疑我的,為什麼后來又相信了?」
我理了理他的衣襟.
有硬物藏在懷里,硌手。
阿元身上有一塊玉,只有他成年之后,才會由我安排下的人交給他。
那是錢莊的憑證。
需要他本人出面才能取錢。
我派人去過那個錢莊。
那里的人說,玉佩的主人將玉一分為二,添加了一個取款人,是個年齡很小的姑娘。
大皇子。
不。
應該是大公主。
她吸著鼻子,到底沒忍住眼淚。
「老師說,等到了新地方,我想當男孩,他就教我謀略文章;想做小姑娘,他就聘請武師,與我一起習武。」
她聽了宮里的流言,問我:「娘娘,您是武安侯嫡妻,是老師的娘親嗎?」
「這都信?」
她搖了搖頭,慢慢往外走:「不是啊,不是就好。」
我聽到她很小很小的松氣聲。
「不然,您的心里該多疼啊!」
18
「為什麼?」
趙之衡揮退了宮人,面目猙獰地質問我:
「你讓我做的,我都已經做完了,可我的身體為什麼沒有好轉?」
溫清棠的說辭,泥人娃娃的詭異,還有我前些時日的沉默不語,讓趙之衡越發篤定我的身份。
是一個來自十八年前的冤魂。
他沒有絲毫考慮過被我占據了身份的皇后會如何,反而計劃著等身體康復后,便讓皇后無疾而終。
可大仇完報之日,便該是我魂歸冥府之時。
我答應給皇后的報酬,也該兌現了。
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消除掉身上所有的嫌疑,不能給她留下絲毫隱患。
我當面找出趙之衡細心藏好的三個泥人,不顧他的嘶吼阻攔,一點一點捏得粉碎。
「陛下看,都是假的,巫蠱娃娃并沒有魘住你。」
趙之衡滿目的不可置信,他小心地捧起泥人的土屑,又不放心地摸向身體。
「假的?
「不可能!」
趙之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明明病入骨髓,痛之入骨,怎麼可能是假的?」
趙之衡是帝王命格,我的泥人娃娃只能魘他一時,并不能魘他一世。
它們的最大作用也不過是讓溫清棠自食惡果罷了。
他的膏肓之疾。
除了我的陰氣入體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陛下,你有沒有想過,溫清棠既然能給我下絕子藥,為何不能給你下毒?
「做寵妃,哪有做權柄在握的太后來得痛快!」
趙之衡顫巍巍地離開,滿腔怒火終于有了噴薄之處。
他動用了雷霆手段,果然查出了真相。
溫清棠的嘴確實很嚴,可她手下的宮人和太醫卻熬不住刑。
很快,她的心腹將所有的一切都吐了個干凈。
19
他們說,溫清棠自始至終都瞧不上趙之衡,她進宮的目的只是為了做太后。
所以,小皇子一出世,趙之衡慣用的參湯中便多了一味藥。
不會即刻致命。
卻會隨著時間慢慢浸入他的經絡血肉,讓他絕子斷嗣,虛耗而亡。
而到那個時候,有寵有子,還有強大娘家倚仗的她,便是最后的贏家。
只可惜,我的復寵打亂了她的計劃。
而我的身份,更是讓她方寸大亂。
這一次,溫清棠百口莫辯。
她抱著趙之衡的腿,哀哀欲絕:「陛下,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可臣妾的毒并不能讓陛下病重如斯,一定是那惡鬼害您。」
被趙之衡一腳踢開后,她重重地磕起了頭:「姨母,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可害死大哥的是父親他們,與我并無關系,求你放過我吧!
「姨母,姨母,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裝瘋賣傻!」
不過是踢了溫清棠一腳,趙之衡的身體便有些支撐不住,他虛弱地靠在宮人身上,一迭連聲:
「來人,快來人,朕要將她剝皮揎草,五馬分尸。」
許是知道無論如何求饒,趙之衡都不會放過她。
溫清棠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血,掙扎著站了起來。
她的眼中都是蔑視:「趙之衡,你真是讓我惡心!
「像你這般庸俗無能、寡恩薄幸之輩,若不是當了皇帝,也就沈之云那個傻子會真心待你。
「你以為滿宮嬪妃爭的真是你的寵愛嗎?不,我們想要的只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力。
「至于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知道嗎?你第一次脫光衣服站在我面前,那丑陋的模樣簡直令我作嘔。
「所以,你早死一些,有什麼不好呢?」
20
眾目睽睽之下,趙之衡一口黑血噴出,頓時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目不能視,耳不能聽,成了一個只能茍延殘喘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