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寧瑤仍一無所知地燒著火,被嗆得直咳嗽。我慌亂地跑進伙房,一把抓起了刀,低聲道:
「賊人就在附近!」
衛寧瑤被嚇得一激靈,抱著一根燒火棍顫顫巍巍地說:「寶兒姐,你別嚇唬我……」
我囑咐她在伙房里別出來。然后拎著刀,一步步走向院子最深處的柴房。
臘肉剛丟了沒多久,而我跟衛寧瑤一前一后地進了后院,所以偷肉的那個人很可能沒來得及逃跑。
茶肆的所有房間都住滿了,只剩下這間又破又小的柴房。它四面透風,堆滿了雜物,屋門虛掩著,被風吹得吱嘎作響。
我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卻不料,堆積至棚頂的柴火突然嘩啦一聲倒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猛地撞開我,嗖地躥出!
此人很矮,剛及我的肩膀。我誤以為他是個小孩子,一時恍了神,然后就聽衛寧瑤尖叫道:
「是劉大!」
25
我這才看清那矮冬瓜哪里是孩子,分明是「三寸丁」劉大!當即渾身一凜,拔腿就追!
劉大跑得極快,眨眼的工夫已經到了前門,推開擋住門的桌椅,剛要抬門閂,我劈手一刀砍了下來。
劉大屁滾尿流地避開,摸出短刀喊道:「瘋婆娘!我,我是奉命行事!」
我頓時如臨大敵。劉大奉的誰的命?那個叫劉家財的千夫長,還是臨兗知府?
他是來搜查沈菱的嗎?
他看見我給沈菱送飯了嗎?!
我舉刀步步逼近。劉大意識到我要滅口,頓時嚇得兩股戰戰,嚷嚷道:「我告訴你,我,我馬上就是百夫長了!我是官,你,你膽敢傷官……啊!!」
我照著他的腦袋手起刀落,可惜被這廝抬刀擋住,又就地一滾,鉆進桌下,手腳并用地跑回后院。
衛寧瑤拿著燒火棍攔他,胡亂打了一通。結果劉大一揚刀,就把她嚇了個仰倒。
我窮追不舍,可惜仍慢了半步。劉大撞門而入,一把將沈菱勒進懷中,用刀比著她的脖子:
「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沈菱的脖子上頓時多了一道紅痕。我不敢上前,就聽劉大得意揚揚地嚷道:
「這丫頭,是畫像上的那個吧!」
我心里一哆嗦。完了,他果然是沖著沈菱來的!
劉大沉浸在即將立下大功的喜悅中,得意揚揚地叫囂著:「好啊你,趙寶兒,你膽敢窩藏要犯!衛家也保不住你咯!」
他越說越興奮,舔了舔嘴唇,放肆地哈哈大笑起來,「趙寶兒!不如你求求爺!爺替你瞞住,放你一條小命!告訴你,爺馬上就要升至百夫長了!爺是官啦!你敢對官動刀子……」
砰的一聲鈍響,劉大的笑聲戛然而止,呆愣地搖晃了幾下,腦瓜頂上緩緩流下三道血柱。
而在他身后,是手持鋤頭的何掌柜。
「你……你……」劉大僵硬地轉過身,不敢置信地抬起一根手指,「我,我是你夫君,我,我是官……」
何掌柜如看見了厲鬼般,渾身戰栗著,驚懼交加地喃喃道:
「花,放開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小花……」
沈菱趁機掙脫了束縛跑向我。劉大還想伸手抓她,我一個飛撲,一刀捅穿了劉大的心口!
血液濺入了我的眼中,猩紅一片。我提著癱軟的劉大,拔刀,再捅,用盡十二分的力氣,一刀,一刀,又一刀,直至他徹底沒了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松開手,抹了把臉上的血。劉大面朝下趴在地上,雙腳抽搐了幾下,褲腿處掉出了偷走的那塊臘肉,浸泡在血泊中,腥臭刺鼻。
我呆愣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又看了看死透的劉大,如夢方醒地后退了幾步,撞在了衛寧瑤身上,堪堪站穩。
我殺人了。
不對,我殺的不是人,閻王爺不會怪我的。
「啊,啊,劉大,是劉大……」
這時,何掌柜忽然清醒了過來,死死盯著劉大的尸體,喘息越來越急促,再次高高揚起了鋤頭,「還我女兒!!!」
那天,我不知道何掌柜到底刨了多少下。她太恨了,把劉大的腦袋砍了下來,身子刨得稀碎,仍不知疲倦。
最終,劉大的尸體被翻成了爛泥。何掌柜扔下鋤頭,拍打著他的頭,終于喊出了那句壓瘋了她的話:
「我錯了呀!我不該嫁了頭畜生,生下我的小花,又害死了她!老天爺,我錯了呀!!!」
26
我把劉大埋進了小菜園子,燒掉染血的衣服。
衛寧瑤清理了血跡,把屋里屋外擦得干干凈凈,然后惴惴不安地思考起接下來該怎麼辦。
遂州被翻了個底朝天,我這茶肆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搜查的地方,嫌疑最甚。現在,劉大奉命潛入,結果一去不復返,等于明著告訴臨兗知府,他是被滅了口。
臨兗知府很快就會派兵搜查。畢竟得罪我這個無名無分的鄉下女人,不過是被衛元鴻訓斥幾句。但如若放跑了沈菱,他得提頭去見晉王。
可眼下能把沈菱藏去哪兒呢?衛元鴻是晉王的人,不可能幫我。四面又都是晉王的兵,我等插翅難逃。
沈菱蔫蔫地坐在我身邊,聰慧如她,已然猜出了我的顧慮,主動說道:「實在不行……把我交出去吧。橫豎他們不會殺了我。」
我和衛寧瑤異口同聲地否決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