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看著這一箱混在我嫁妝里被帶回來的文件,對我露出了欣慰而肯定的笑容:「桐兒,你辛苦了。」
我不置一詞。
父親翻閱著資料,眼神中露出一絲狠辣。
「桐兒,你準備一下,過段時間,等風頭平息了,你就是太子妃。」
父親沒有說他為何如此篤定。
我也沒有任何的反駁和質疑,只福了福身,便出了書房。
我緩慢踱步,似在院中暢游,又似在廊下沉思。
終于,我走到了云端樓。
正好遇見我的繼妹從院中走出,與我撞了個正面。
我靜靜地望著她。
她定睛一看是我,原本俏麗的臉蛋立馬變得烏云密布。
「一個克夫的掃把星,竟也想回到左相府當千金大小姐了!呸,也不嫌晦氣!」
繼妹仿佛條件反射一般辱罵了我,然后轉身就要回去用柚子葉洗澡。
我叫住她:「你口中的這個掃把星,很快就會成為太子妃了。」
繼妹果然停住腳步,猛地轉身瞪我:「笑話,就憑你這個殘花敗柳?」
我點頭:「對。」
「什麼?父親瘋了嗎!」
繼妹氣急敗壞,推開我就朝父親的書房跑去。
她的丫鬟在后面拼命追,卻追不上繼妹渴求榮華富貴母儀天下的心。
我笑了。
啊,要挑動這些人的貪欲,真是太簡單了。
太簡單了……
我目送繼妹的背影消失在廊下,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寧家的好戲,也該上演了。
30
顧家為三皇子做了許多事,都是很私密的,這層關系隱秘到就連皇帝都毫無察覺。
父親拿著一大堆三皇子暗地里招兵買馬的證據,但他并沒有直接捅到皇帝面前。
他找了個理由,幫三皇子在皇帝面前露了個破綻,引皇帝自己去查。
大海撈針比較難,但如果是有指向性地去查,就容易多了。
皇帝很快查到了三皇子和顧家的關系,并且也知道了三皇子背著他都做了什麼。
甚至把三皇子故意派山賊擄走原主的事也查出來了。
三皇子想娶我為妃,將左相的勢力收歸己有,但為了拿捏我,也為了拿捏左相,他才想要把我的清白毀掉,然后在我聲名狼藉的時候,他再出面說要娶我,哪怕只是給個側妃之位,左相府上下都會對他感激涕零,而我則會越發地對他死心塌地。
這種踩著受害者的骨血獲取利益的加害者,真的很惡心。
皇帝原本對此并不是太在意,他認為三皇子都招兵買馬密謀造反了,再多這麼一件事,也不算什麼。
三皇子雖然有這麼個意思,但終歸他如今年紀還小,而且所謂的招兵買馬,其實人數至今都沒超過一萬,他拿什麼造反。
于是皇帝猶豫了,他在思考究竟如何處理這件事,才能去除隱患,并且最大程度地保全三皇子。
然而恰逢此時,宮中再起波瀾,太后得了急癥,全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去為太后診治。
此番診治倒沒什麼,問題就出在太后的脈案上。
因此次是急癥,所以太醫們為太后檢查了全身,并將一切癥狀都記錄在脈案上。
皇帝看了脈案,才知道太后的背上有一塊陳年舊疤,面積較大,看痕跡模樣,疑似被人用尖銳的篦子刮出來的。
皇帝宛如被雷劈了一樣怔在原地。
他腦海中有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一個是在他幼年時,從他父皇床上滾下來、抱著凌亂衣物逃離的瘦削身影,以及在他母后宮中放火的,同樣瘦削的身影。
而那個逃離的身影中,唯有背上那片篦子刮過一樣的傷疤,尤為顯眼。
是同一人。
即便沒有任何證據,但皇帝就是知道: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
殺了他的母后,還企圖將他一起殺掉的人,一抹臉,就變成了慈愛柔和的蓮妃,將他抱到自己宮中教養,然后她母憑子貴,成功登上了太后的寶座。
踩著他母親的骨血,害了他,還裝作是他的大恩人,享盡了他的感激與回護。
這讓他怎麼忍!
皇帝命令太醫用猛藥,無論如何都要喚醒太后。
他有太多話要問她。
31
沒人知道那晚皇帝和太后說了什麼。
只知道皇帝離開太后的寢宮時,太后已經暴斃了。
父親扎在宮中的眼線來匯報,說太后脖子上兩個帶有瘀青的掌印,她是被活生生掐死的。掐她的人明顯懷著滔天恨意,恨不能將她的脖子整個掐斷才好。
皇帝將知道當年太后之事的奴婢全部處死,尤其是一直跟著太后的安嬤嬤,更是被判了凌遲之刑。
父親對宮中的一切波瀾,了如指掌。
然后他又做了一件事,和當初我做的一樣的事——
他告訴三皇子,說自己心愛的長女如今和離在家,二嫁之身名節盡毀,不知日后的路該往何處走,他這個老父親每天愁得睡不著覺。
三皇子不知自己已經被皇帝盯上,一聽父親這樣發愁,心中暗喜,第二天便去找皇帝,請求皇帝賜婚,成全他和我。
若換了往日,皇帝答應了便也答應了。
然而今日,皇帝不僅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用極度冰冷的目光,看著下方跪拜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