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京中能夠妥善處理河豚的廚子,薪水也隨之水漲船高。
我財大氣粗,一口氣招攬了五名專門處理河豚、已有十數年制作河豚宴的老廚子,不惜花重金養著他們,就為了一個月后的河豚宴能辦得風風光光。
當時我說了這個想法,得知我出手如此闊綽,我的婆婆王氏喜得見牙不見眼,立刻就把對牌雙手奉上不說,還逢人便說自家兒子有出息,能娶到郡主娘娘,這不,馬上要辦河豚宴了,京中有頭有臉的貴人都會來品嘗呢!
所有人都感到顧家要借著我這股東風飛升了。
到了河豚宴舉辦的那晚,顧家張燈結彩,把自家院子照得亮亮堂堂,還專門請了樂師在門外拉奏喜樂,院內有伶人在登臺唱戲,咿咿呀呀人來人往,端的是熱鬧非凡。
我坐在主位上,對每一個來客點頭微笑。
顧長卿想拉我去門口站著迎客,卻被我拒絕。
「席上總要有身份高的坐鎮,否則客人入內,如沒頭蒼蠅一般,又該如何是好?」
一句「身份高」,把顧長卿所有的話都堵在嗓子眼里。
五個老師傅在堂中一字排開,每人一個灶臺,現場表演處理河豚的精妙刀工。
客人們看得津津有味,嘖嘖稱奇。
除了前廳正在炮制的河豚主菜,還有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從后廚流水般端出,很快擺滿了每一張桌子。
客人們看得食指大動。
我所在的主桌也坐滿了人,幾乎全都是顧家人。他們不顧我的郡主身份,菜上來了就自顧去夾,吃著好了也沒跟我道聲謝,反而急急催促著河豚快來。
待五位老師傅都處理好河豚,他們逐一將河豚端到各桌上,每上一桌,便要用筷子夾起那桌的河豚肉,自己吃一口。
主桌自然是第一個上菜的,河豚端上來之后,老師傅也夾了一塊河豚肉送入自己口中,這時我看到王氏的屁股往上抬了抬,明顯是想要阻攔老師傅。
她覺得如此珍貴的河豚肉,怎能讓這些下人先吃呢?真是丟了顧家的顏面。
這麼想著,她還膽大包天地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沒有搭理她,示意四喜出面解釋。
四喜揚聲道:「這幾位都是專門做河豚宴的老師傅,處理河豚已有十數年的經驗,為了證明自己制作的河豚無毒,師傅們會親自吃一口桌上的河豚,還望各位貴客莫怪。」
聽到四喜的解釋,王氏這才知道自己差點鬧了個大烏龍,于是臉紅羞臊地重新坐穩了,再不敢言語。
還有顧家的親戚暗自欣喜,說自己享受到了皇帝的待遇。
我聽著只覺可笑。
菜上齊了,我第一個夾起河豚肉:「嗯……肉嫩味美,實乃人間極品!」
我吃得一臉陶醉,口中喃喃有詞。
顧家人一看我吃了也無事,忙伸出筷子去夾,生怕晚了就吃不上。
河豚肉一入口,他們個個都贊不絕口。
王氏邊吃邊感嘆:怪不得一到上河豚的季節,貴人們總要吃河豚宴,哪怕有人吃死了,也想吃,真是不怪他們,確實太好吃了呀!
我吃了兩片河豚肉,便放下筷子,開始喝我自己釀的櫻桃酒。
王氏見狀,也跟著要喝。
我瞥了她一眼:「這是本郡主親手釀的酒。
」
言外之意是她沒有喝的資格。
王氏卻裝作聽不懂,非要喝。
我嘆口氣,把酒倒給她。
喝吧喝吧,誰讓我善良呢。
王氏見我乖乖給她倒了酒,眉開眼笑地喝盡。
我假裝因為被拿捏而生氣,板著臉隨便夾了兩口菜,然后便說自己不舒服,要去院子里透透風。
王氏以為我是鬧小脾氣了,得意地勾唇,任由我帶著丫鬟們走開。
我身為顧家的媳婦,卻總是壓王氏一頭,她本就不愿意我在場。
26
我在院子里走了不多時,便有小廝連滾帶爬地跑來,口中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我原本正在與其他官員的夫人散步聊天,因為大家都是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宴席,待不了多久便要出來透氣的,正好遇上,便一起走走。
然而見小廝喊著「不好了,死人了」沖過來的時候,這些夫人們也都驚呆了:「怎麼回事?你且慢慢說來!」
小廝臉上帶著淚痕,顯然是嚇壞了:「不好了,郡主娘娘,老爺夫人他們,還有少爺,還有顧家的耆老們……總之,那一桌的人都倒了!」
「什麼?」
我急壞了,顧不上許多,拎起裙擺就往回跑。
夫人們聞言也趕緊跟在后面,與我一同回前廳。
我到時,場中所有人都散開了,盯著主桌的方向,議論紛紛。
我清楚地聽到有人說「肯定是吃河豚被毒死了!」這樣的話。
主桌一片狼藉,原本圍坐在主桌前的顧家人全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有些還在抽搐,而有些則沒了動靜。
王氏死狀凄慘,她的五指成鉤爪,死死拽住身旁丈夫的衣服。而顧辰也沒好到哪里去,他捂著胸口,死時拉住桌布,倒地時桌上的碗碗碟碟全砸他身上,灑了他滿身的湯羹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