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百姓議論紛紛,我只盯著那鍘刀,「咔嚓」,圓鼓鼓的腦袋滾落到我腳邊,竟然是死不瞑目。
6
在餛飩鋪子歇腳的時候,一直跟著我的嫡母侄子李飛,滿眼都是憤恨地看著我。
「你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姑母他們被殺?」
我嗤笑:「那該如何?」
他蹙眉:「你有了身孕,只要你挺著肚子和大表姐一樣在宮殿前下跪。」
我不等他說完:「憑什麼?
「我憑什麼要救他們?
「就憑他們這些年對我的迫害嗎?」
李飛不可置信地搖頭:「你不是安安,我的安安心地善良,連螞蟻都舍不得踩。你不是我的安安。」
我冷笑湊到他跟前:「我要是心地善良,今日我墳頭草都得三尺高。」
李飛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早有預料,本可以躲開,卻順著他的力道,直直倒在了地上。
提前藏在袖口的雞血包,被我悄悄在裙間捏破。
李飛嚇得瞬間癱軟在地上。
「我沒用力,不,不是我……」
李飛被巡邏的侍衛帶走時,嫡母娘家嫂子,李飛親娘哭喊著跪在我身前。
「求良娣開恩,求良娣看在兩家親戚的份上。」
我嘴角彎起,忍不住笑出了聲。
「夫人這話說得天真,我兩家有什麼情分?
「夫人說的,該不會是您攛掇嫡母,冬日讓我親手洗衣服,夏日讓我住到煙霧繚繞的寺廟吧?
「本來咱們還是有點情分的,但您不想要啊,攛掇著我大哥哥,把我送給六十八歲的上峰為侍妾。」
一擺手,我冷眼看著李飛被拖死狗一樣拖走。
李飛母親的目光仿若能殺人。
「顧歲安,我發誓,你會付出代價的。」
我又要了一碗餛飩,大概是懷孕的緣故,比之前能吃得多了。
至于代價。
我等著!
7
嫡姐一病不起,太子府風雨飄搖之際,我撐起大梁。
太子飛鴿傳給幕僚的書信,我悄悄抄錄三份,分別贈予我的三個情郎。
幕僚回信的時候,我又會寫下思念的書信一起寄出去。
太子能不能感受到我的真情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要演給圣上看。
如若能膈應到尊貴的太子殿下,那麼,就更圓滿了。
嫡姐纏綿病榻七個月,太子總算班師回朝。
我挺著碩大的肚子,在宮宴上迎接太子。
這一年的部署、做作,整個上京城的人,對于我對太子的情誼,都深信不疑。
圣上也對我腹中第一個孫子輩,寄予厚望。
太子面色滄桑,精神頭卻還算好。
我在心底嘆息一聲,六皇子到底還是有點嫩,我的書信,加上他派出去的三波死士,居然都沒能傷到太子。
表面卻心疼不已:「爺瘦了。」
太子盯著我高高隆起的腹部,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歲安孕育辛苦,孤卻沒能陪在你身側。」
恭維聲一片中,我感覺肚子一抽又一抽,疼了起來。
皇后嘴巧:「這孩子,是個懂事的,知道阿瑪回來,迫不及待地要和太子見面了。」
圣上也手忙腳亂地讓太醫和接生姥姥帶我去生產。
我緊握袖口的瓷瓶,和接生姥姥對視一眼。
看到她溫暖關懷的目光,我才放下戒備,專心配合生產。
這孩子和他爹爹一樣討人嫌,折磨了我整整一夜,才出生。
接生姥姥抱著孩子湊到我跟前:「歲安,是個男娃,是個男娃。」
我閉眼,任由淚水落在枕頭里,緊握的雙手總算卸力。
外面熙熙攘攘,恭喜聲,恭維聲,還有圣上樂滋滋地封賞:「良娣顧氏誕育子嗣有功,來日太子登基,顧氏為貴妃。」
我盯著頭頂屋檐上精致的梁,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怎的圣上,迫不及待讓位了?
周圍喜悅的聲音,差點蓋過接生姥姥擔憂的聲音。
「良娣雖然順利生產,但母體受損,三個月內,沒法挪動。」
圣上揮揮手:「朕還以為多大的事,孩子抱回太子府,交給太子妃撫養,良娣就在這里好好養傷。
「你給良娣接生,那就由你負責照料良娣。」
話落,一群人喜滋滋地抱著孩子離去。
宮女太監們都去外面討封賞去了。
確認沒人后,我費力把陶瓷瓶子遞給接生姥姥。
「麻煩姨媽,把這瓶子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不可被人發現,我服用過催生藥。」
接生姥姥小心把瓶子塞到袖子里:「你嚇死我了,幸虧生產順利,要是太醫把脈。」
生產時嘶喊,我的嗓子已經啞了,聲音也很難聽:「那就說您給我服用了催生的藥。提前服用和生產時候服用,差距可是很大的。」
接生姥姥嘆息一聲:「罷了罷了,你跟你那早死的娘一樣主意大,小時候我勸她不要去那種地方,她非說天賜好容貌,憑什麼不拼搏。
「你比她野心更盛,當年她死了,我沒能出力,如今,也只能多幫你幾分。」
我小心地拽了拽接生姥姥的手指,看到她關切的目光,才安心睡去。
8
我在宮中養身子這段時日,周圍人好像都忘記了我這個生母。
洗三宴,太子妃抱著孩子,坦然接受圣上大筆賞賜。
滿月宴,太子妃逗弄著孩子不撒手。
接生姥姥高興得直念佛:「菩薩保佑,菩薩保佑,總算保住一條命。」
姨母還是高興得太早,我給太子戴了那麼大一頂綠帽子,待我出宮之日,就是我身死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