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妾身此番,是來向陛下請辭的。」
我朝他再躬身行禮:「一國之君, 不會言而無信吧?」
蕭決一個眼色, 屏退了殿中的宮人。
又恢復了當太子時的桀驁語氣,問我:
「給你賜座府邸留不留?」
我搖搖頭。
「七品女官呢?」
我還是搖頭。
「后宮之位?」
我立刻跪下,「陛下, 妾身惶恐。」
蕭決索性也不裝了:
「若是朕就是不放你走, 你要拿朕如何?」
我思忖了片刻, 謹慎開口:
「妾身命同草芥, 若陛下硬要將妾身留下, 芮娘……寧求一死。」
「寧求一死?」
蕭決扶著桌案,仿佛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你說自己命同草芥,現在卻拿它來威脅朕?」
他的態度有所緩和,但我的面色愈發肅然:
「五年前,陛下從惡人手中救下我, 將我帶在身側。不僅教我識字讀書, 還授我一技之長。從始至終,芮娘對陛下都心懷感激,未敢有過半分僭越。」
「即便離開,芮娘心中也會一直記掛陛下的恩情。若是留下……芮娘只怕會對陛下生怨。」
我心如擂鼓,拼命壓低了腦袋。
直至被宮人拖下去,也不敢抬頭看蕭決的表情。
然而到了殿外, 宮人卻對我說:
「陛下問姑娘, 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
收到綠絲绦的那日, 是我離開的日子。
蕭決屈尊紆貴地來送我,對我討的禮物頗為不屑:
「你就只要這破東西?」
我恭謹地捧著那條金鑲玉綠絲绦, 諾諾道:
「只是一個物件, 人賦予它什麼意義,它就會是什麼。」
「從今往后看到它, 我就能想起陛下對我的好了。」
蕭決勾起唇角, 揮袖起駕:
「這種東西,待你回來,想要多少有多少。
」
我敷衍過蕭決,說自己要走遍天下, 四處游學。
待琴技長進之日,便會歸來。
面對帝王的慷慨,我只有點頭稱是的份。
然后福身相送,望著蕭決走進那偌大的宮墻, 去做他的高傲白鵠。
而我這只野雁,本就該歸于天際與黃土。
至于會不會回來……
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再說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