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糊涂!一個皈依佛門的出家人,怎能帶回宮中去?!」
她以為搬出佛法就能攔住皇帝。
可裴景是天子,他才不管什麼戒律清規。
天子說的話,便是天理。
皇帝心意已決,皇后堅決反對,二人一時僵持不下,心生嫌隙。
我來趁亂再添一把火。
夜深人靜時,我走到蓮池前,默默念咒。
第二日,并蒂蓮花盛開的消息驚動了整個法華寺。
有人驚呼:
「真是百年難遇的大吉之兆!」
有官員諂媚進言:
「傳說并蒂蓮花盛開,寓意著金玉良緣,是我大梁的喜事啊,恭喜陛下!」
皇后氣得快要當場發作,指著我道:
「你身為出家人,卻六根不凈,心術不正,勾引陛下,簡直是佛門之恥!」
靜言師父將我護在身后,上前行禮。
「還請皇后娘娘慎言。」
「法華寺乃國寺,風氣清正,是陛下那日不慎落水,徒兒靈芷于心不忍,出手相救,才得陛下青睞。并非如娘娘口中所說,心術不正。」
她又向裴景行禮。
「陛下,出家人帶發修行意為塵緣未了、心有牽掛。靈芷在我寺帶發修行十數年,想必也是上天注定,要她在此等待命中有緣之人,今日果然,佛前顯靈了。」
我默默望著師父的背影。
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她曾教導我,要以慈悲為懷,不應起殺念。
可現在,卻愿為我的復仇助上一臂之力。
前有祥瑞之兆,后有住持之言。
皇后被堵得啞口無言。
事情到此,已經落定塵埃。
裴景朗聲大笑:
「好!真是好一個天賜良緣!」
他朝我伸出手。
「你可愿意隨朕一同回宮?」
日光盛大,誰都沒有看見我眼中熊熊燃燒的復仇烈焰。
我垂眸,搭上他的手。
「靈芷,愿意。」
6
每次裴景歇在我這,江若薇便大病小病不斷,不是頭疼腦熱,就是心悸夢魘,仿佛命不久矣,派人來請。
宮人進來稟報時,裴景正在批奏折。
而我正躺在床帳內,雙手雙腳合抱住一只巨大的圓枕,翻來滾去撲騰著玩。
「皇后娘娘頭疾犯了,陛下可否過去看看?」
裴景沒有立刻回答,手撐著頭,陷入沉思。
我知他在猶豫什麼。
皇后是他的年少摯愛,而我則是一見傾心。
此刻,新歡在懷,舊愛擋路。
他撂下筆,向床帳內望過來。
「阿芷希望朕去看皇后嗎?」
他想看我為他爭風吃醋的樣子。
那自然是不能如他所愿。
我赤腳下了床,噔噔噔跑到書案前,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
「臣妾恭送陛下。」
未料到我會這般回答,裴景面色閃過一絲不悅。
掐著我的下巴。
「阿芷就這樣迫不及待趕朕走?連爭寵都不愿?」
我巴巴地瞧著他:「什麼是爭寵?」
他一愣:「你不知道?」
我搖搖頭,認真解釋道。
「在陛下之前,阿芷都沒有男子說過話呢,至于爭寵,那就更不會了。」
裴景呼吸微窒,連聲音也有些顫抖。
「當真?」
「真的呀。」
「師父不許我們弟子接觸外男,要不是陛下那日在我眼前落水,我也不會跑去救你,更不會告訴你名字的。」
說罷,我含嗔帶嬌地瞪了他一眼。
「都怪陛下呀,害得阿芷破了規矩。」
裴景方才臉上的陰郁之色一掃而空。
縱使他貴為帝王,可和天下那些蠢男人們沒什麼兩樣,都喜歡從女人身上獲得成就感。
如果你的某種第一次給了他們,他們便會感到巨大的滿足和驕傲。
他把皇后派來的人趕了回去,然后抬手將我打橫抱起,大笑道:
「好好好,是朕害阿芷破了規矩。」
「今晚,朕就來好好補償你。」
7
以往后宮最受寵妃子的記錄是三個月。
可我始終榮寵不衰——
活了幾千年,要是連點拿捏人的手段都沒有,將來怎麼有臉面見列位狐族前輩?
比如。
他的后宮妃子們,多是世家望族規訓出來的大家閨秀。
矜持、溫婉、但也古板無趣。
她們對裴景畏懼又順從,可我不怕,我不僅敢跟他頂嘴,還敢把他一腳踹下床。
他氣的發笑。
「闔宮上下都仰視朕、畏俱朕,討好于朕,只有愛妃你敢這樣給朕臉色。」
「那又怎樣?」
我簡直不客氣,一口吞下他剝好喂來的荔枝,倚在榻上笑得開懷。
「她們不都在背后罵臣妾是『狐貍精』嗎?那臣妾當然是屬狐貍的,而不像她們,是屬狗的呀。」
又比如。
后宮佳麗們濃妝艷抹,爭奇斗艷。
姹紫嫣紅已經看膩了。
而我偏要素凈到底,穿一身純白裙裳,月下起舞。
俗話說得好,
若要俏,一身孝,不是麼?
況且,這更能勾起他與我第一次相見的回憶。
妖嬈美人,雪白僧袍。
池邊初遇,驚鴻一瞥。
后宮那些小姐妹們牙都酸倒了,聚在一起狠狠罵我:
「呸,狐貍精,裝什麼純良無害,那點心思誰不知道呢?」
「她那些下賤手段,就是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會用的。」
「就是就是。」
可沒過幾日,她們當中便有人叛變了。效仿起我的穿衣打扮,在花前、月下,或是皇帝下朝必經之路上翩然起舞。
沒過幾日,宮中穿白裙跳舞的妃子越來越多。
裴景終于忍無可忍,斥責道:
「你們幾個到底想干什麼?!」
「這里是皇宮,不是哭喪的地方,再有下次,你們全都給朕滾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