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見我,臉上的表情轉瞬即逝,沒有喜愛也沒有討厭。
那一刻我懂了,因為我不是他的孩子,所以他對我總是不冷不淡。
外人面前寵愛我,私下無視我。
我有些無措,爹說過喜歡聰慧的孩子。
那我就更加努力,拼命學習,練劍,十歲那年替父皇斬殺刺客。
外人皆贊我勇猛。
父皇回來罰我跪了一天一夜。
我永遠忘不了他的眼神。
「楚沉,你可知殺了此人,朕的精心布局全被你毀了,實在愚蠢。」
我哭著解釋說兒臣不知,都是兒臣的錯。
他沒有再看我一眼。
努力后還是看不到希望總是痛苦的。
痛苦不是父皇的孩子,痛苦不知何時會從太子的位置上掉下來。
于是趁著夜色,我偷逃出了宮,想了斷這一切。
在外找了處河就跳了下去,快窒息前被人救了。
他費盡力氣把我拖上岸,自己倒在地上大口喘氣。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很是好看,比我見過的女子還要好看,他微撐起身子,隨意道:
「活著才有希望,別做傻事,好好的。」
我以前不明白,父皇為何放著宮中的妃子不理,非藏著一男子的畫像。
現在好像明白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楚沉。」
他笑了,如春水如桃花。
「我叫上官司俞,你可別再跳了,我沒力氣再救你。」
上官司俞。
很好查。
臨水山莊的少公子,深居簡出,外人難見一面。
我得知他有個收養的哥哥與他親近,便買通此人,得到了不少消息,制造偶遇。
他說得對,活著才有希望。
父皇沒有孩子,我就是唯一的太子。
我做了很多事,為了偶遇他,但他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在上官云初的介紹下,我們一起喝酒,好像關系近了一步,沒兩個月他突然變得疏離,神色也冷淡許多。
不像別人,都因太子身份,趨之若鶩。
選太子妃那年,我抗拒過,但我知道,靠我一人遠遠不夠。
成了親,說服不了自己碰她,于是面上加倍對她好。
她以為我有隱疾, 私下四處尋藥。
我知都是無用。
給上官司俞下藥那日, 不是一時沖動,外臣也好, 日子也好,都是我精心安排了許久的。
我拿到了一種讓人忘記所有的藥, 能讓我和上官司俞重新開始的藥。
可惜, 他很抗拒, 毫不猶豫地跳入海里, 我心口幾乎撕裂, 瘋了般讓人去找。
沒消息,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太子妃察覺到了什麼, 我派人找時,她的人阻攔過。
誰都沒挑明。
我們也結束不了這段關系。
再次得到他的消息, 我沒日沒夜地往漁村趕,得知他被擄走, 一群山匪,碰過他的通通殺了。
看見他躲在那女人身后, 是嫉妒,是不甘,在他身旁的本應該是我。
我們剛出發馬匹就遭暗算。
很好。
本是隨意可以殺了這個村婦, 但看她一副想吃了我的眼神, 就不想立刻殺了,敢這麼看我的, 她是第二個,第一個是我高高在上的父皇。
我突然就很想好好折磨她。
帶上官司俞回府那日, 他中藥已是神志不清, 拼了命也不肯讓我靠近,眼尾猩紅。
我咬牙, 終是不忍, 給他喂了解藥。
未來的命運總是未知的。
如今能讓他陪我一日便是一日, 誰也別想帶走他。
可一切都偏離了軌道。
上官司俞被囚禁在明月莊。
危險的氣息越來越濃厚。
父皇和石室里關著的男人吵架后竟身體受損。
淑妃虎視眈眈。
我知道是時候了。
上官司俞的人一直跟著我,我知道。
太明顯了,明顯到我覺得是一種提醒。
父皇或許已知一切,早有打算。
我沒忍住去找了上官司俞, 問他是否也擔心我會出事。
他坦然:「殿下誤會了,我不過是擔心元黎會因為你們見識到人性的真相。
「真撕破, 她會傷心的。」
我自嘲地笑笑轉身離開了。
不論上官司俞怎麼想, 于我,只有登上帝位,才能掌控一切。
才有權力讓上官司俞陪伴左右。
我, 沒得選。
也絕不會離開。
在宮里時, 我是故意給元黎丟了話,她母親確實死在了父皇手里, 哪怕他不是故意。
可那當下, 我承認滿腦子都是給她添堵。
以為還能一搏。
誰知, 到頭來都是父皇的安排,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騙局。
死前的那一刻, 我很想回到上官司俞墜海的那一刻。
或許,我跟著他一起跳下去,救他的人是我。
我們的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