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反復默念,快,準,狠。
等那人出來,我一氣呵成直接砸他頭上。
他當場暈了。
把他拖到邊上,換了他的衣服帽子,拿起他腰側的刀,在臉上抹了黑,悄無聲息地進了院子。
大家都忙著救火,光頭男人急得大吼。
「都干什麼吃的,隔間存著老子的家當,讓我知道誰干的我弄死他!
「都給我快點,先救火。」
他剛說完,院子的另外一側也燃了起來。
我有些震驚于沈敬的速度,光頭男人酒醒了大半,自己帶著人沖了過去。
趁著其他人四處亂竄,我走近長安,他臉蛋透紅,唇如染了胭脂般,渾身滾燙得嚇人。
容不得多想,我給他解開了束縛,扶著他下桌子。
他看見我,委屈地輕哼。
我壓低聲音:「長安乖,危險,隨我走。」
聽到「危險」兩個字,長安猛地拉著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有人發現了我們大喊一聲「美人跑了」。
離得近的先反應過來,朝著我們沖了過來。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們靠近時,幾個火棍子從天而降,落在了我們中間。
顧不得身后的罵聲,我拉著長安出門上了馬,看見門口多了堆柴火,上面有油。
沈敬還沒來。
不能丟下他一人。
我讓長安抓緊馬繩子,一定要往前跑,一直跑,此路是去青城,路上還有官家驛站,一定比回漁村安全。
長安已經神志不清,他不肯撒開我的手。
沈敬忽從一旁躍下,手臂染了血。
「別爭了,快上馬。」
我翻身上馬,三人一路飛奔。
回頭看見宅子的大門口也燃了起來。
我盤算著沈敬的行動路線,他動作非常快,先短時間里是燒了廚房引火至隔間,然后去點了另一側,還在大門口堆了帶油的木材。
這樣做,似乎斷定,我不會在原地坐以待斃。
空中的雨越下越大,馬蹄的痕跡很快就會被掩蓋。
長安在我身后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臉貼在我的脖頸。
「娘子,熱,好熱……」
沈敬也發現了不對勁,他遲疑半晌。
「元黎,他可能著了東西。」
長安不對勁,我碰他時便知。
我臉如火團:「這附近沒有大夫……」
沈敬沒接話,緩慢開口:「前面的客棧后有一間失修的房子,先過去。」
3
到了地方,看到了一間荒廢的小屋,離客棧挺遠,四處有大樹遮擋,平日該少有人來。
沈敬去藏馬,我扶著長安進門,屋里的窗戶搖搖欲墜,只有張床,和一些長霉的被子。
我把灰撲撲的被子拿下,扶著長安睡了上去。
他斷斷續續的話語都是「熱」,拉著我的手往他身上放。
我和長安已是夫妻,本沒有什麼。
只是沈敬還在屋外,總覺得有些不適。
除此之外。
不知為何,心還在哐哐地亂跳。
明明已經逃出來了,依舊不安。
長安難受得用手胡亂去扒我身上濕透的衣服,想要靠近。
我緩緩俯身在他的臉頰吻了吻,他側過臉堵上了我的唇。
柔軟溫潤。
他的手穿過我的腰身,在背后緊緊地尋求慰藉。
我輕聲安撫:「長安,衣服濕了,先脫掉好不好?」
他迷離著眼眸不肯放手。
一陣沸騰的馬蹄聲逐漸靠近,速度很快,隨后是刀劍的碰撞聲,小屋的門被刀砍成了兩半。
我猛然回眸,等著來人進門。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心知不會是光頭男人。
若是他,早在進門前就罵罵咧咧了。
可如此,心中的弦卻繃得更緊了。
荒郊野外,小荒屋,此人帶了不下幾十人,沒有直接去客棧,轉而來了這深處,很明顯是沖我們來的。
是沖誰?
我們三人中,沈敬一向沉默話少,從未聽說得罪過誰。
而我在漁村多年,外人幾乎沒交過。
身下的長安啞聲喚著「娘子」。
我腦海里忽想起初次見他那日。
4
四年前,也是如今夜這般下的暴雨,我的豆腐攤還擺在海邊。
周邊賣魚的人家都回了。
我撐著傘收拾攤子,一陣大浪,看著海里沖上來一個黑壓壓的東西。
想著是條大魚。
拿傘走近才發現是個男人趴在地上,他長發濕透,貼在白皙的臉頰,穿了身玄色窄袖長袍,看著也知不便宜。
費力把他翻過身,才驚覺一時不知是男是女。
他的臉猶如玉琢,皮膚因泡了水,白皙得過分,睫毛烏黑濃密,薄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我急忙按壓他的胸口,學著爹爹兒時教我的那樣,打開了他的唇開始往里面吹氣。
不知反復多久,我手發麻,衣服淋透,還未見他醒來。
我邊按邊在碎碎念。
「你千萬別死,不死我請你吃我最拿手的酸菜魚。
「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活一次,堅持住。
「我一個陌生人都不放棄你,你也不能放棄自己。
「千萬不能放棄。」
伴著我重復的動作,當我再次靠近他唇的時候,他劇烈咳嗽吐出了水,睜開眼時睫毛輕顫。
我幾乎癱在了地上。
活了。
帶回家他昏睡了幾日,醒來時候猶如孩童。
為了方便,我給他取了個名,暫且叫他長安。
長長久久,日日平安。
大夫和我說,長安的情況很特殊,說不好原因,或許是水進了腦子,又或許是入水前吃了什麼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