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桂香一臉真誠地說。
桂香被我嚇跑了。
28
這些日子,我的心境開朗許多。
順帶一提,桂香的孩子,一直是我帶在身邊的。
我懷疑桂香是不是忘了自己有孩子了。
其實她也沒忘。
桂香怕以后造反的時候孩子會被作為籌碼威脅,所以寧愿帶著孩子隨軍,也不會讓他們留在京城。
她是一個合格的將軍,所以我也不能要求她再去做一個合格的媽了。
但是,現在是我在當媽。
這憑什麼?
這……算了。
兩個孩子正在眼巴巴地等著我喂。
凌錦皺著眉頭,看著我打包葡萄和點心。
「孫姑娘又去喂小孩兒啊。」
凌錦調侃我。
「到午飯點兒了嘛。」
我扯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凌錦搖了搖頭,覺得我有點可憐。
「改天我去說說桂香。」
又是這句話。
說也沒用。
桂香忙著玩她的后宮游戲呢。
即將當皇帝的是你,開后宮的是她。
只有我還在帶娃。
今天是一個大好晴天,但是太陽依舊像是跟我們隔了一層玻璃似的,只能起到一個照明的作用。
我裹著一身棉衣,披著黑狐裘,系緊了絨帽,嘴里面的呼吸伴隨著白霧,冰冷的空氣讓我有些嗆咳,我踩著遼闊的雪原,看到白雪之下已經有些綠意,我知道春天要來了,看著遠處快要融化的雪山,我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司瀾,司越!」
我大聲喊著。
我在正午的陽光下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帳篷,看著那個半大毛絨團子,帶著另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小毛絨團子向我奔來。
「孫姨母,什麼好吃的呀……」
司越湊上前,一把抱住了我。
司瀾鼓著嘴,跟我訴苦自己又被欺負了。
中原士兵不喜歡司瀾那副長相,有時候會調侃到嘲笑到司瀾憤怒地跑走。
編入隊伍的北漠降兵卻特別喜歡跟司瀾玩,他那雙湖藍色的眼睛和深褐色的卷發,在他們眼里總是格外親切。
但是我有時候也會隱隱擔心一些事。
幾天之后的一個傍晚,我們正吃著晚飯,司瀾一邊吃一邊跟我炫耀,說自己已經會幾句北漠語了。
就讓他一直說下去,他說一句,又跟著翻譯一句。
我吃著吃著才發現不對勁。
我指著屋里的各種東西,我說出各種句子,讓他簡單地去表述。
他會的不是幾句。
他基本上交流已經沒問題了。
我們一路殺過來才半年。
他學得好快。
我想,應該是他生父的緣故。
桂香一直不太喜歡司瀾。
他不是她所期待生下的孩子。
但是這麼多年,桂香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對他也算是盡職盡責了。
司瀾最近也不太提起自己的母親了。
餓了、困了、累了、病了,也只是忙著問我去哪兒了。
我愣著,我看著他那雙眼睛,我突然害怕,怕他哪一天突然想留在北漠不走,有一天突然變成我們的敵人。
但是我面上雖然擔憂,嘴上還是夸贊了他。
「瀾兒學東西真快。」
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再叮囑上兩句,衛副將卻慌里慌張地沖了進來。
「孫姑娘!不好了!凌錦殿下……她……在前線……恐怕是不行了……她要見你……」
「什麼?」
我丟下手里的飯食,站起來要走,司瀾卻非要跟著我一起。
他拿上了藥箱,去馬廄里牽了一匹馬。
「孫姨,走吧,一起!」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會騎馬了。
這些都是北漠人的天賦。
29
我沖進那間戰火中的帳篷的時候,那個血腥的畫面,詭異到甚至有點藝術感了。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穿著不同的衣服,路過不同的人生,她們跪在地上,抱在一起,互相拿武器刺向對方,她們被不同的兩把武器穿過,一把北漠刀,一把中原劍,傷口似乎都在心臟的位置。
在同一個帳篷下面,一對親姐妹,在互相殘殺中流干了血液,詭異地形成軸對稱的畫面。
凌楚。
我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名字。
替凌錦嫁到北漠的凌楚!
凌錦的姐姐!
我顫顫巍巍地走到兩具尸體面前。
我想,凌楚肯定是恨凌錦的。
我怎麼忘了還有這個人?
凌楚替凌錦嫁過來,替她承擔了這樣痛苦的命運,也許她才接受了自己這樣慘淡的人生,才有幾個孩子,但是,她的人生,又被自己的妹妹搞得一團亂了。
她很難不恨凌錦。
可是,凌錦……凌錦是有大志向的女子。
她這個人確實對不起凌楚。
可是她也罪不至死……
她那麼厲害……
是我忘了提醒,是我忘了提醒她……
我們居然都忘了凌楚。
我輕輕地把手放在了刀柄上,這時候突然發現我的手在發抖。
我得,我得把她們分開……至少讓凌錦入土為安。
然后我眼睜睜地看著一雙血淋淋的手抓住了我。
「別拔,別急著哭,我沒死呢。」
只見凌錦一個用力拔劍,凌楚就這麼倒在了她的肩頭。
兩個雙生姐妹就那麼短暫地交錯一下,又要奔向各自的命運了。
一個生,一個死。
凌錦倒在我的懷里,我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好像散了。
她的心氣和志向。
連同她微弱的呼吸一起……
「不!凌錦!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