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是我的死契。 

「許姑娘，這契子還你，日后你便自由了，你這樣好的姑娘不該留在這里受苦，你走吧！」 

我沒有說話，只一勺一勺地將米粥喂進崔大嘴里，空氣中彌漫著安靜的氣息。 

待一碗米粥見底，我才開口。 

「崔大哥，我哪里也不去，這里就是我的家。」

我看向燕子，輕聲問。 

「想吃嗎？」   

畢竟是小孩子，想也沒想便點頭。 

「若日后都想吃這大米，便來我屋子干活！」 

我一個人能力有限，做不得多少胭脂出來，但若是多一個幫手，便是打打下手也能輕松不少，還能做得多些。

燕子看著我一步步將鮮花變為精致的胭脂，不由投來崇拜的眼神，只是嘴上硬得厲害。 

「你做的東西能賣出去嗎？要是白白浪費了可丟人得很。」 

我洗過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賣了分你銀錢！」

「一言為定！」   

9

第二日，我便帶著燕子去街市擺攤，我做的胭脂便宜好用，很多婦人姑娘都圍了上來，不一會就賣出大半。 

燕子做慣了粗活，亦沒有那些姑娘們的羞怯，還會幫忙吆喝。 

「你真厲害，要是每天都能賣這麼多盒胭脂，我們就不用餓肚子了。」 

「你想得還挺美，我的手藝還需要再打磨打磨，不過吃食上是足夠了。」

低頭整理胭脂之際，一個壯漢猛地將剩余的胭脂掀翻在地，我看著灑在地上的脂粉，怒火中燒。

抬頭就要罵人，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是翠喜。   

「呦，就你這下賤玩意兒還好意思出來擺攤？大家都過來看看，這是被景家扔出去的婢女，景家知道吧？那可是書香門第，這個婢女做了下三濫的事，成天恬不知恥地勾搭少爺，一心爬床做姨娘。

」 

「如今做了崔大的姨娘，還不安分，打扮得花枝招展出來賣胭脂。」

「她做的胭脂你們敢用嗎？那里面小心摻了勾人的腌臜東西，她自己不要臉，還想禍害別人，誰買誰倒霉！」

原本要買胭脂的人紛紛退避，對著我指指點點。

「那麼不要臉，這胭脂我可不敢買。」

「賣胭脂是假，在外面勾搭爺們兒才是真吧？」 

「崔大不是那殺豬的嗎？聽說打死了自己老婆，和這破爛貨也是絕配！」   

燕子小孩子心性，聽到這難聽立時擼起袖子要開打，被我死死拽住。

「你們胡說，許寶玲和我爹才不是那樣的人，我要撕爛你們的嘴！」 

我將她安撫住，上前幾步，看著得意洋洋的翠喜，抬手就是兩巴掌！ 

「你...你敢打我？」

10 

「為何不敢？你當街污我清白，構陷景家少爺，打你都是輕的，今日我非要帶你去景家夫人面前分說清楚，走！」

翠喜拼命掙扎，她自然不敢去，我和少爺的事夫人只會死死捂住，不漏風聲，若是讓她知道翠喜在外渾說，倒霉的人只會是她。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 

強拽之下，我猛地松手，翠喜跌在地上。

「既然你說我和景家少爺不清不白，那就道個分明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不敢去，那此事就是你胡說八道！」 

眾人議論的風向變了，對著翠喜指指點點。 

「你個賤蹄子，給我等著！」

見她要跑我立馬拽住：「不賠我胭脂，今日你別想走！」 

翠喜扔下銀子灰溜溜跑了，而不遠處，我看到了夫人的馬車。   

所以，她還是不肯放過我。 

回家路上，燕子跟在我身后手舞足蹈，直夸我厲害。

這次賺了二兩銀子，我分給燕子一兩，她卻死活不要。 

「太多了，我不能要，我爹會罵我的。」

「你爹日后看病要不要花錢？你若不要我就叫劉大夫再別上門，反正給不起診費！」 

燕子聽完收下銀子飛奔著去了崔大的屋子，將今日發生的事告訴了崔大。 

「爹爹，今日我賺錢了，賺錢了，以后女兒養你！」   

崔大看向我，面露愧色。 

「許姑娘，這個家多虧有你！」

后面的話無需多說，我淡淡一笑。 

日子一天天過著，我和燕子夜以繼日地做胭脂，還打了新的木床，添置了桌椅，粗看也算有了家的樣子。

崔大的身子日漸好轉，已然能夠自理，只是重活還干不了。

這日，我剛出攤就被一群無賴圍住。

11   

「你就是崔大的婆娘？不對，他婆娘不是死了嗎？你是那個小妾，哈哈……」 

「你知不知道，這條路歸哥幾個管，打今起，你每日交一兩銀子的保護費，否則別怪哥哥們不護著你。」

其中一人說著便伸手要摸我，被我用力拍開。 

「嚯，夠野了，對哥哥口味！」

一兩銀子？我七八日才能賺二兩銀子，這幫潑皮無賴是要我無立錐之地。

「沒錢，趕緊滾，否則我就報官了！」

「官？縣太爺是我舅姥爺，小娘子告哪門子官，識趣的話就把銀子交出來，否則咱們可就要動手了。」   

見我不動，那些人直接掀了我的攤子，好好的胭脂扔得到處都是，我跪在地上撿卻護不住半分。 

這時燕子和崔大沖了過來ẗųₙ，將我護在身后。

「你們這群惡人，害了燕子娘不夠，不要禍害許姑娘，今日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許你們動她！」

「你們滾，都滾！」 

可那些人冷笑著一步步靠近，逮住崔大就是一頓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