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也是百年的。」
大夫走后,我看了眼進氣少出氣多的崔大,轉身向外走去。
「你干什麼去,我爹還沒死呢!」
「照顧好你爹,人參,我會拿回來的。」
那樣名貴的東西自是我們這般窮苦人不配有的,但我知道哪里有,景家。
既是我豬油蒙了心害了崔大,他的命就該由我來救,是我欠他的。
今日是我第二次來景家,再看這朱紅色的大門恍若隔世。
我敲開門:「我要見夫人。」
管事地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面色兇狠。
「許寶玲,你不是都嫁出去了嗎?還來找夫人干什麼?莫不是那崔大不行,疼不了你?」
若是以前,這樣的調笑我定要反擊回去,但今日,我沒時間跟他廢話。
「再說一次我要見夫人,勞煩你通報,給夫人帶句話。」
「有我許寶玲在,少爺和王家小姐的婚事怕是難成。」
不一會,我便被領進了夫人的院子。
剛進主屋,賀嬤嬤便抬手要打,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賞了她一巴掌。
「你...你竟敢打我,你這個小蹄子要反了不成!」
「我如今是崔家婦,再不是景家的丫鬟,你沒有資格打我!」
夫人冷冷地瞧我,捻著手里的佛珠并不說話。
我上前幾步,伶仃跪下。
「夫人,今日寶玲向您求一支百年人參,求夫人成全。」
「你憑何獅子大開口?就憑你那爬床的功夫?」
「就憑寶玲曾懷過少爺的孩子,隨便一個大夫便能診出我失過孩子,若寶玲心狠去那書香門第的王家鬧,府中下人的嘴縱是再嚴,王家也能尋個蛛絲馬跡出來。」
「到時候,這婚事能不能成還要另說!」
夫人冷哼一聲,眸中迸發出殺意。
「賀嬤嬤,去給她取人參!」
「許寶玲,這件事你最好爛在肚子里,若你再敢上門或是傳揚出去,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死。」
「多謝夫人。」
7
少爺景初立在大門外,寒風襲過,他站如松柏,仿佛一切都沒變,又仿佛都變了。
「寶玲,你怨我嗎?家中的事全由母親做主,我有心救你,卻只得在母親面前貶低你,是我無用。」
「終是我虧欠了你,這些銀錢你收下吧,權當彌補。」
我拿過銀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今日子困頓,我的體己都被夫人抄去,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我不會和老天過不去。
崔大服下人參后,果然有了好轉,身上的皮外傷也被一一包扎,內里還需好好調養。
燕子雖不知我從哪里得來的人參,但對我的態度終是少了些針對。
「多謝你救了我爹,但我還是討厭你!」
我淡然一笑,回了自己屋子。
也正是從今天起,我正式打量起崔家,真正把這里當成了我的住處。
在景家的那些年,我一心撲在少爺身上,取悅討好,為姨娘的身份鋪路,可到頭來,少爺可護我半分?
不過是床上甜言蜜語,床下撇得干凈。
依靠男子終究是無用的,以后的日子,我想靠自己了。
我花了三天,將崔家里里外外收拾出來,那些個破爛東西全部扔掉后,確定了一件事,崔家確實窮得要揭不開鍋了。
不能只等著崔大傷好養家,我得找個活計。
在景家的那些年,夫人曾給小姐們請過一個宮中出來的教習嬤嬤,那嬤嬤嚴厲,規矩教得好,但無人知道她原在六局待過,最擅做胭脂,只是這技法一般的高門閨女不屑學習,倒是我偶然撞見,又頗有天賦,才得了那嬤嬤的傳授。
如今也算派上用場。
我用少爺給的銀錢去街上買了原料,便將自己關在房內潛心制作,這東西做著不難,只是工序繁復,需細心更需耐心。
終于在七日后,我做好了二十盒胭脂,又依著從少爺處學來的畫藝用顏料在盒子上畫上精致的花草點綴。
單是看著,便覺賞心悅目。
我拖了木板拿到街市去賣,果然吸引了一眾婦人小姐們,胭脂細膩,色澤多樣,并不比鋪子里的差,而且我的價格便宜,很快便賣光了,足足賺了一兩銀子。
收攤時還有婦人要我多做些,說要多買幾盒,我應了后趕忙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還順手買了些大米。
住著崔家的房子,總不好日日占便宜。
8
剛走到幾步,就聽到一聲孩童的驚叫,一輛馬車飛奔而來,路中的小女孩嚇得怔在原地,我飛奔過來,一把護住女孩滾到路邊。
小女孩嚇哭了,又指了指我的手臂:「姐姐,你受傷了。」
我笑笑:「不礙事,只是擦破了皮。」
那女孩生得粉雕玉琢,甚是可愛,臨別時還將脖子上的玉佩贈與我為謝禮。
我推脫不要,可小女孩轉身就跑了。
我看著玉佩發呆,我許寶玲自幼窮怕了,竟也有不貪財的一天,可能是被崔大父女淳樸的氣質感染了吧。
回到家,我煮了米粥送去崔大的屋子,他已經能坐起來了,只是傷筋動骨還不能下地。
聞著香噴噴的大米,燕子吸了吸鼻子。
「許姑娘,我聽燕子說了是你求來人參救了我,大恩大德我崔大定不會忘。」
「燕子,快!」
燕子不情不愿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