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見得。」他的聲音清淡,卻是說不出的好聽。
我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說他不嫌我笨,還是他不喜歡庶妹?
沒等我再問他,外面突然傳來一道男聲。
「殿……主子,里面是什麼聲音?」
我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沖李琰搖了搖頭。
李琰掀起一旁的簾子,看了一眼高高的宮墻后才道:「無事,走吧。」
我側頭看他。
外面的日頭正盛,幾縷陽光透過簾子落在他高高的鼻梁上。
看不出來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他放下簾子回頭來看我。
目色深深,那麼好的日光也沒落進去半點。
他淡淡開口:「既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日后也莫要后悔。」
06
從京都到兗州的路很遠。
一路上李琰基本都不怎麼說話,只有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一個月下來,我幾乎快要把我在丞相府的十六年都講遍了。
「娘親死后,就只有嬤嬤對我好了。」說著我垂下眼看著手中的小布偶娃娃。
這是嬤嬤給我縫的。
我摸了摸娃娃的臉,小聲道:「也不知道嬤嬤有沒有看到我給她寫的信。」
原本還在看書的李琰抬起頭來。
他有些意外地問我:「你會寫字?」
「當然啦!是娘親以前教我的。」我點了點頭,又有些心虛,「不過也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李琰眉梢動了動。
沒等他說話,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我一個不穩便摔到了他的懷里,撞得腦袋生疼。
「前方是何人?」馬車外響起李琰護衛青山的聲音。
「我乃此山大王,若想從這里過去,留下錢和女人。」
一道粗獷的聲音在前方傳來。
李琰皺著眉將我扶起來。
我剛坐穩便聽到他淡聲道:「殺了。」
「是。」青山朗聲應道。
外面片刻便有了打斗的聲音。
李琰見我一直盯著他看,無聲地勾了勾嘴角:「怕了?」
我眨了眨眼,抬手指著他的胸膛。
「你這兒痛不痛?」我摸了摸我的腦袋,「我是不是把你撞痛了?」
剛剛他皺眉了。
一定是因為我把他撞疼了。
他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一時有些愣住。
怕他生氣會趕我走,我連忙湊上前去替他呼呼吹了兩口氣。
就在我抬頭想要問他還痛不痛的時候,他突然一把將我摟進懷里。
眨眼的工夫,我們的馬車被人劈成了兩半。
眼前一下子亮起來。
我剛想回頭看,就被李琰的手按住了腦袋。
「主子,您帶夫人先走!」青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而我埋在李琰的懷里,什麼也看不見。
只知道李琰抱著我跳下了馬車,一直在往前面跑。
耳旁的風呼呼地吹,我乖乖被李琰抱在懷里,突然覺得有些開心。
這還是李琰第一次抱我。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藥香味,十分好聞。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才在一處破廟前面停下,將我從懷里放下來。
此時天色已經很暗。
面前的破廟里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我害怕地抓緊李琰的衣服,隨著他一起往里面走進去。
「這時候知道害怕了?」他垂眸看著我緊拽他衣服的手,語氣里似乎帶了幾分笑意。
「我、我不怕!」
我的話剛落下,角落里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嚇得我連忙抱緊李琰。
李琰不慌不忙地從懷里掏出一根火折子,點燃后往角落里探了探。
「一只老鼠罷了。」
老鼠!
我更害怕了,縮在他身后一雙眼睛都不敢睜開。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笑了一聲。
「怕老鼠卻不怕我。」他將我安置在旁邊坐下,生起我面前的火堆,「也不知道是說你膽大還是膽小?」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老鼠比。
難道他腦袋也笨了?
「老鼠會偷東西,是壞老鼠,所以我才害怕。」我耐心解釋給他聽,「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我自然不怕你。」
他愣了一下:
「全天下最好?」
我重重點頭,側頭沖他盈盈一笑。
溫暖的火舌一下子躥起來,火光落在李琰的身上。
將他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長。
只見他微微垂下眼,長長的睫毛下是一片陰影。
在一陣柴火噼里啪啦的聲音中,我聽到他笑了一聲。
他的聲音很輕。
帶著一些我聽不太明白的情緒。
「人人都說你愚笨,我看卻未必。你慣是會籠絡人心的。」
除了娘親。
從沒人夸過我聰明。
李琰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07
下雨了。
破廟外面狂風大作,破敗的窗戶被砸得哐當作響。
一道閃電劃破夜色。
隨即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我嚇得身子一縮,往李琰懷里鉆了鉆。
李琰滾燙的氣息落在我臉上,我一抬頭便看到他雙眼緊閉,額間都是細汗。
「夫君。」我小聲喚他。
又有一道雷聲落下來。
我渾身發顫坐起身,伸手搖了搖李琰。
「李琰……」我有些害怕,聲音里不自覺帶了哭腔。
可無論我怎麼叫他,他都沒有睜開眼睛。
我貼在他手臂上的手掌卻感受到了他隔著衣服卻依舊滾燙的體溫。
我學著嬤嬤的樣子,抬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我的額頭。
果然比我燙了很多。
這樣的病我以往也生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