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這太貴重了。我只借你二兩,你別還這麼多。」
「我手里還有些錢,尋思著過幾日帶孩子回幽州娘家。等回了娘家,用錢的地方就少了。再過些年,虎子長大了,也能出去做工,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我又把黃金塞給了惠芳嬸:「去幽州路途遙遠,即便是回了娘家,你多點銀錢傍身,底氣也足一些。」
惠芳嬸看著懷里的金子,又抹起眼淚:「阿笙,你這麼幫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
可街坊鄰居這麼多年,大多都是嬸子在幫我。
惠芳嬸說,去了幽州也會和我書信往來,我笑著說好。
那日過后,元記面攤沒有再開,我和驍兒一塊進了宮。
入宮后我才知曉,我這女官,司掌宮廷禮儀,手下還有百來號人。
白日里,玉寧和驍兒一塊讀書,我學禮儀,也學管事。
到了傍晚,我們三人便湊在一塊談天,有時溫筠也會過來坐坐。
這日,我正準備去尚儀局,路過御花園時,突然下了瓢潑大雨。
我等了許久,也沒見雨有停的意思,便跑到假山石后躲雨。
后來雨遲遲沒停,我的頭頂上方卻多了把傘。
溫筠站在我的身后,彎起眉眼:「方才看見山石頭后黃色的影子晃動,還以為御花園里來了一只橘貓。」
「走進來一瞧,這才發現原來是貓兒在躲雨。」
也是巧,他剛說完這話,當真有只橘貓跑來,擦著我的衣角閃身躲進了樹叢中。
我被貓結結實實嚇了一跳,腳一滑,撞上了假山石壁,崴了。
溫筠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和我對望一眼:「能走嗎?」
我看著腫起的腳踝:「單腳跳回去應該不成問題。
」
也不知這話哪里戳中了溫筠的笑點,他輕輕笑出了聲:「算了,朕送你回去吧。」
說完,他攔腰抱住了我。
雨打在傘面上,雨聲滴滴答答。
我看見油紙傘上雨落下的形狀,還有溫筠流暢分明的輪廓。
我小聲提醒他:「其實皇上幫我找根拐杖也行。」
原以為溫筠瘦削,可他倒是有勁,抱得穩穩當當。
「你可是朕辛辛苦苦請進宮來的女官,不能有半點閃失。」
「要不然啊,公主拿朕是問。」
他抱著我走在狹長的宮道上。原先不覺得宮道有多長,今日卻像是沒有盡頭。
剛好趕上玉寧和驍兒下學堂。
玉寧睜大了眼,跑過來仔細一看,「喲」了一聲。
溫筠連忙解釋:「阿笙的腳崴了,朕送她回去。」
「阿姐受傷了?」驍兒立刻站住,作勢就要把我背回去:「我帶阿姐回去。」
「傻子!」玉寧擰著驍兒的耳朵,將他揪走。
不知為何,看著他倆的背影,溫筠悄悄紅了耳根。
自那以后,溫筠更常來玉寧這坐。可溫筠一來,玉寧便找借口溜走,還誆驍兒一起離開。
徒留我和溫筠尷尬地閑扯。
然后我給他煮面,他給我溫茶。
他說我這雞蛋面又香又軟,我夸他泡的茶清香且回甘。
后來,我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驍兒和玉寧之間,很不對勁。
7
驍兒是個木頭疙瘩,可這幾日突然跑來,問我姑娘家喜歡什麼禮物。
我尋思著,我的生辰要到了,他大抵是想給我送生辰禮。
「胭脂水粉、玉簪銀釵,亦或是親手燒菜,只要是用了心,都會喜歡的。」
驍兒偷偷跑出了宮,回來時懷里揣了只碧玉簪子和一袋相思子。
往后幾日,驍兒下學了也不來談天,就躲在房里磨珠子。
我忍不住想,他送我相思子手串,是不是有點不對味啊?
生辰那日,碧玉簪插在了我的鬢邊,手串卻沒見蹤影。
倒是溫筠,堂堂皇帝,不知犯什麼渾,非要親手燒菜。
他還真燒了一桌子菜,有魚香茄子、肉沫豆腐、蝦仁炒蛋,還有一大盆紫菜蛋花湯。
「朕自己做的家常菜,雖然不比上御膳房做的好吃,但勝在里面藏了心意。」
許是熱氣騰騰,溫筠的臉頰紅得厲害,像是春日熟透了的莓果。
那晚,我們四個人圍著圓桌,舉杯共慶我的生辰。
玉寧吃醉了酒后,懶懶靠在我的懷里,給我戴上了一串紅寶石項鏈和綠翡翠鐲子。
「阿姐,鐲子是我送的。至于這項鏈,是皇兄非要我代送的,他面子太薄了。」
玉寧說完,就手舞足蹈起來。
「祝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她笑嘻嘻地挽著我的手:「阿姐,我是個怕寂寞的人,你們都要長長久久陪著我才好。」
說話間衣袖滑落,手上赫然是一串相思子紅手串。
驍兒親手打磨的那串。
我驚得一時說不出話,只抬眼偷覷驍兒。
他含笑的目光落在玉寧身上,輕輕為她撫平衣上的褶皺:「你可別壓著阿姐了。」
玉寧便去捉弄他,一會揪他耳朵,一會扯他頭發,又抓著他的手,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會算命。
「看你這手相,日后情路坎坷啊。」
驍兒挑了挑眉:「是嗎?」
玉寧直勾勾地望著他:「真的,不騙你。而且你日后會習武,征戰四方。」
聞言我失笑搖頭。
驍兒通古今書籍,寫得一手好文章,雖會舞槍弄棒,卻更想做個文臣。
說起這個,溫筠面上浮現惆悵之色。
我知道他最近心中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