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人有大量，別同她置氣，成嗎？」

說著就自己捏起那把好看的長柄青壺，先是在我面前的杯盞倒了一杯，又給楚湘君倒了一杯。

倒完酒，還不忘給楚湘君使了個眼色。

楚湘君不如她娘，臉色肉眼可見地有幾分慌張。

「妹妹，娘說得是，姐姐敬你一杯，以后同在東宮，咱們姐妹還是得互相照顧才是。」

我笑著應下，仰頭將杯中酒飲盡。

酒下肚后，夫人便懶得同我說話了，倚著車廂教導楚湘君入宮后該如何同各位娘娘親近，像是車廂里沒我這個人似的。

17

一進宮，我便看到候在宮門口的宸豫。

他被小孫子攙著，站得筆直。

宸豫身形高大，一只手負在身后，俊美的面容上被打上一片陰影，抬眼看人時，眼尾微垂，眼底盡是鋒芒。

路過的女子滿臉羞澀地上前同他行禮，他冷著一張臉，瞧著很是不近人情。

卻在看到東宮的馬車時，眼睛噌地亮了，先下車的是楚湘君。

宸豫這些日子被罰了跪，又在宮中被帝后輪著教導。

眼下宮門處，外眷多，楚湘君以為宸豫已經知錯，是在等她，一下轎子便親親熱熱地撲了上去。

「殿下，快讓臣妾好好瞧瞧，這幾日傷可養好了？臣妾整宿夜不能寐，想死殿下了。」

這話說得親熱，女眷們都想瞧瞧太子是如何待太子妃的，個個都站在不遠處瞧著，又是嫉妒又是不甘。

楚湘君怕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嫉妒地瞧著，有些自豪，越發黏人。

「殿下可有想念臣妾，臣妾……」

就在眾人以為宸豫會與太子妃互訴衷腸的時候，宸豫唰地變臉了。

他推了楚湘君一個踉蹌，口氣十分嫌惡。

「你個丑八怪，要不是你大晚上去同父皇告狀，孤能又跪一夜？

「還有你娘那個老娼婦，別的本事沒有，凈教會你告狀了，滾開，離孤遠一點。」

說完也不管旁人，嬌滴滴地撲了我個滿懷。

「皎皎，孤想死你了，你這幾日睡得好嗎？

「沒有孤抱著你，是不是夜里害怕得睡不著？孤每夜想到你，心疼得恨不得翻墻去尋你，可母后看得太嚴了，幾十個錦衣衛守著窗子，孤打不過他們……凈落下一身傷，嗚嗚嗚嗚……」

在眾人目瞪口呆下，我抬手拍了拍宸豫的后背，在他耳邊道：「別急，今兒晚上，有樂子瞧了。」

宸豫很興奮，直到開始吃席，還時不時問我一句。

「今晚到底瞧什麼樂子？你快告訴孤，孤要急死了。」

我笑笑不說話，酒席吃到一半，以如廁為由離了席。

離席有小半個時辰，大殿亂了。

楚湘君帶著歡喜驚慌失措地去尋宸豫，看似小聲，實則刻意放大了聲音。

「殿下，出事了，妹妹在后邊同幾個侍衛……」

我晃著腿坐在樹杈上看到宸豫驚得酒杯都掉了，著急忙慌地往外跑。

坐在主座的帝后也聽到了動靜，將楚湘君叫過去詢問。

楚湘君臉色一變，捂著帕子就開始哭，說了沒幾句，就見帝王掀了桌子，帶著一群人也出了殿。

接著就是錦衣衛帶刀入殿，婦人哭叫，男人驚呼冤枉的狗血戲碼。

等我趕到的時候，夫人已經哭得要暈過去了，我爹那個老登扶著柱子如遭雷劈，人已經傻了。

我走到宸豫身邊，還不等開口，就被他一把按進懷里。

「你沒事吧，我還以為你被人算計了，嚇死我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見宸豫這樣子，我倒是有幾分吃驚：「你為何覺得我被算計？」

宸豫拍拍我的臉，趴在我耳邊小聲道：「你這麼美，什麼男人得不到，有必要在宮里當眾作亂？這些害人的小把戲，我從小見到大。」

看著他得意揚揚的小表情，呵，還挺可愛。

18

穢亂宮闈可不是小事。

加上今日是貴妃生辰，貴妃也是個驕橫的主，當即大發雷霆，必要皇上嚴懲夫人。

楚湘君從看到是她娘，整個人便慌了，她慌亂不已地跪在地上，話都不會說了，就知道扯著嗓子哭。

還是她娘穩重一點，胡亂遮了遮自己的衣裳，爬到帝后面前狠狠磕了三個頭，指著我哭道：

「皇上，皇后娘娘，你們要為臣婦做主啊。

「臣婦做了這麼多年宰相夫人，入宮也非一次兩日，臣婦是怎樣的人，皇上和娘娘也是有目共睹，否則也不會指定我的湘君做了太子妃，臣婦今日遭人暗害，就算不為臣婦，為了太子妃的名聲，也請皇上皇后娘娘為臣婦做主啊。」

說完又猛磕了幾個頭，額頭都撞出血了。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加上她這些年在外的確也算是賢名遠播，一時皇后也有些動容，口氣都軟了。

「那你說說，到底是何人害你，今日乃貴妃生辰，席上一應吃食眾人皆無二樣，怎麼偏偏就你出了事？」

夫人抹了一把眼淚：「臣婦席上吃的東西無事，那今日來時在東宮馬車上吃的茶水呢？」

這話一出，最先哆嗦的就是楚湘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娘，眼睛一翻眼看就要昏。

宸豫冷哼一聲：「馬車是東宮的，難不成，孤給你下藥？」

夫人又對著宸豫磕了個頭，規矩算是做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