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被冤枉入獄后，繼母逼我嫁給宋家重病將死的大公子沖喜。

旁人都說重病之人，性格必然扭曲暴力，我活不過幾日。

哪料到宋嚴書為人君子溫良，成婚第一天便對我說：「我這身子挺不了多久就會死，到時我給你和離書還你自由。」

相處下來他處處周到，體貼入微，我也放下懸著的心，愿意擔起妻子的責任，照顧他到死。

只是左等右等，他怎麼遲遲不死，身體好像還越來越好了？

1

大婚當日，我心中忐忑地待在喜房等待那位未曾謀面的夫君。

腦中思緒翻涌，心中悲戚更甚，我的人生大概自今日起就完蛋了，從前種種理想個性皆為云煙。

甚至感覺連性命也保不了幾日了。

一直等到后半夜，賓客散去，宋府恢復了寂靜，我方才聽到門被推開。

我瞬間打起精神，攥緊手指挺直背脊，感覺那人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咳咳……」

伴隨一聲咳嗽，我的蓋頭被掀開。

抬頭同來人對視，相顧無言。

這是我和宋嚴書第一次見面。

從前只聽別人夸贊宋府二公子俊逸倜儻，對大公子的評價只有一句「病秧子」。

今日見了才發現，宋嚴書的容色竟如此驚為天人，比那二公子還要好看。

只是看上去確實蒼白羸弱，可惜了這副好顏色，饒是我也不得不感嘆一句「藍顏薄命」。

片刻沉默后，他又捂唇咳嗽兩聲，方才道：「抱歉，久等了。」

我訥訥搖頭，驚艷過后又恢復了緊張無措。

實在不知該怎麼面對這位突然成了我夫君的人。

「時辰不早，我讓人來帶你去梳洗，早些歇下吧。

」

他的嗓音和他的人一樣，溫潤得宛如一汪清泉。

我垂下頭，低低應了聲。

哪怕他再溫柔，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我還是心存抗拒。

磨磨蹭蹭洗完澡出來，宋嚴書在桌前看書，見到我后，輕輕頷首起身去了浴房。

我忐忑地爬上床鋪，緊緊捂著被子。

他倒是快，沒一會兒就洗好，只是不曾看我一眼便吹了燈，徑自去了窗邊的窄榻。

黑暗中我聽他輕聲說了句：「早些睡吧。」

我不明所以，這應當不該是新婚之日的流程，脫口問道：「你不同我一起睡嗎？」

他反問：「你想我同你一起睡？」

我一瞬間沉默。

「既然你不想，我自然不會勉強。」

他的聲音不喜不怒，平緩溫潤。

我有些糾結：「可是明早被問起……」

女子最為不易，倘若沒有行使周公之禮，明日那些長輩定會責怪我沒有做好妻子本分之事……

宋嚴書輕笑一聲，明顯知道我要說什麼，他自嘲一句：「放心，我這身子便是不能人道，他們也不會懷疑的。」

這話是有些重了，但也許就是事實。

宋嚴書的身體狀況確實很不好，不然以宋府的門第，怎麼也不會娶我這個家道中落之女入門。

不過他若是真的不行，那我倒確實松了口氣。

最抗拒的事沒發生，我安穩入睡。

2

次日醒來，宋嚴書已經不在房中。

丫鬟進來給我梳洗收拾，瞧著干凈整潔的床鋪也并未有什麼異色，只說宋嚴書在院中等我一起去給老爺和二夫人請安。

二夫人并非宋嚴書的生母，而是二公子宋子秀的母親。

宋嚴書的生母早逝，這樣一看，他更可憐了。

宋嚴書身子不好，從不需下跪，我卻要老老實實跪安敬茶走完流程。

二夫人瞧著慈眉善目的，很滿意地看著我們：「倒是一對璧人。」

「只是我聽人說，你們昨夜并未行夫妻之禮，這是為什麼？」

她語氣溫和，我卻聽出不悅之意，話里話外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我正要開口解釋，便聽宋嚴書道：「方姨娘說笑了，我這身子如今怎行得夫妻之禮？」

語畢，室內氣氛驟然尷尬。

連我也覺得當眾和別人說自己不能人道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反觀宋嚴書，神色自若，仿佛在闡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二夫人臉色也有些掛不住，一雙眸子好似淬了毒，跟府中繼母看我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

3

「行了！身子不適就快回去歇著吧。」

宋老爺發話了。

說完他看向我，目光銳利：「蘇眠，你既已嫁給嚴書，便要好好恪守妻子的本分職責，照顧好你的夫君，可知曉？」

這話聽著不像叮囑，更像警告，讓人聽著不適。

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反駁？

我就是一個被繼母賣進來沖喜的貨物罷了。

我恭順應下：「是。」

同宋嚴書一起回房的路上，我悶悶不樂，一言不發。

到了院中，他停下腳步：「我就送你到這，白日我一般都在書房，在這個院子里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無人打擾你。」

「父親的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做我的妻子沒什麼需要恪守的本分職責，我也不需要你照顧。」

這話倒是讓我詫異，不禁問道：「那你為什麼娶我？」

宋嚴書嘴角淡淡一彎：「你不是知道嗎？沖喜而已。」

「我這身子熬不了多久就會死，到時我會給你和離書，還你自由。

」

他這般坦然說起自己的生死，我莫名聽著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