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啊，若這是夢，請永遠不要醒來。陳庭之從未如此欣喜，他不求功名，不求權力，只愿心上之人平安順遂。

一個輕輕的吻落在了周檀的頰邊，毫無知覺的女子連一絲異動也無，似乎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

從成婚后的第一天開始，日日如此，只是她從來不知道。

12

周檀覺得陳庭之變得很奇怪。

她自認為很了解他。他性子清冷，做事穩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于色，她曾經也很喜歡他這一點的。后來重生醒悟，便不去求這情淡之人的一點溫熱。

可僅有兩面之緣的陳庭之，卻比從前她的丈夫要熱切很多。他會在她喂藥的時候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盯著她，含情脈脈，即使什麼也不說，都讓人心動不已。

周檀覺得這是對她的考驗，本不想來照顧他的。可偏偏他是為了救她受的傷，她只要哪一次喝藥的時候稍稍晚來一些，他都會悵然若失地自言自語：「是我不好，身子太弱。要是我有楚公子那般身手，定然不會受傷。」。

這和人家楚凌峰有什麼關系，楚凌峰是武將世家，走的是武舉人的路子，他陳庭之世代習文，都是學四書五經的，能把身體鍛煉得結實一些就算很不錯了。

周檀一邊納悶他的奇言怪語，一邊嘆著氣把藥送到陳庭之的嘴邊，經受他那深情目光的洗禮。

陳庭之受的是皮外傷，流血的時候嚇人，但好在刀上沒毒，加上精心調理，他再怎麼拖沓，十來天也足夠愈合了。

陳庭之戀戀不舍地拎著周檀給他包好的藥，還有諸多補品，被公主府的轎子送回了陳家。

周檀已經通知過陳家，陳庭之護主有功，在公主府休養，陳庭之的父母很有分寸，來拜訪過一次，和陳庭之見過面發現傷勢不嚴重也就安心回家等待了。

陳庭之的父母是那種很平常的世家貴族，待人接物穩重隨和，進退有度。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周檀和他們的接觸都不算多，如此看來，陳庭之的清冷性子倒是和父母如出一轍。

周檀看了看身邊熱情洋溢的安禾、自信得意的楚凌峰，還有隨性大膽的自己和周樺，不得不說，孩子的性格十之八九是遺傳自父母的。

陳庭之走后，周檀便沒有再多分精力給他，轉而和周樺商量起來對懷王的處置。懷王還不知道自己的部署已經暴露，還需要證據和手腕將這件事做成定案，而非帝王疑心造成的懸案。

在楚凌峰的建議下，周樺和周檀一致同意了質子進京的提議。

13

指望不受寵的質子來牽制懷王，完全是異想天開。懷王妻妾眾多，兒子也有十多個，嫡長子雖然稀罕，但并不是不可取代。

不出一個月，懷王和永王的世子都來到了京城。負責接待的，是皇室有名的紈绔子弟，云安長公主。

「兩位兄長，請隨意享用。」周檀的任務，就是帶著懷王世子周衍和永王世子周衡四處玩耍，不管是吃喝玩樂，還是青樓賭坊，周檀都帶著他們去看。

周衡曾經隱晦地質疑過周檀，公主出入這等場合是否不雅，卻被周檀笑著打趣：「秦樓楚館俱是納稅大戶，享受享受也沒什麼。衡兄如此在意，難道是家里嫂夫人管得嚴？」

周衡紅著臉，沒有否認，只是說：「日后你的郎君是要吃醋的。」

周檀并不在意：「做我的男人，若是肚量太小，是要慪死的。我也和兩位兄長一樣，等著郎君過了門，就養上幾房美人做面首側室，哪怕看看也賞心悅目。」

兩個大男人目瞪口呆。

誠然，這話有些戲謔的成分，但周檀也是想過的。若是和駙馬在一起后，實在不滿意，就養幾個外面的弟弟取樂。皇室血脈不容混淆，她可以只和駙馬生孩子，但沒道理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得低眉順眼。

前世沒這麼做，自然是因為她在乎陳庭之，不愿意因此和他產生什麼嫌隙。如今她不再滿心滿眼都是心愛的駙馬，自然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她的名聲，不管是謹慎經營還是努力敗壞，都動搖不了她的地位。周樺甚至動過要封她為親王的念頭，被她以自己年紀尚輕沒有功勛拒絕了。

在京城數天，兩位世子已經玩得很快活了。探查的人一直守在兩王封地，懷王也終于露出了馬腳。有趣的是，周衍卻并不似其父一般熱心鉆營，反倒愛看戲，喜書畫。

周樺高調揭發了懷王的陰謀，同時令新安軍圍困懷王，切斷了糧食供給，廣泛接受出城將士和平民，即使懷王駐軍再三明令禁止出城，但還是有餓得不行的底層軍士和百姓抱著搏一搏的想法來試試。

周衍在朝中處境尷尬，皇帝還未對他做出懲處，他便很識時務地跪在了殿前請罪。周樺自然不能對著投誠的敵方子弟太過苛刻，又需要仁善之舉彰顯自己的德行，直接賜給他一座府邸，準備將來做懷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