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想了想三位進士的相貌，雖然私心偏向著端肅清冷的陳庭之，但另外兩位也不算差，只是年紀略微長了些。

畢竟陳庭之的年紀比周檀還要小三個月呢。

3

比起看好戲姿態的周檀，陳庭之顯然更加忐忑一些。

陳庭之是錢塘陳氏的長子，除卻才學遠超其他家族子弟不說，相貌也是最好的。

不過俊美無雙的陳小郎君最近有了一個煩惱。

他總是會做夢，夢到自己高中探花，打馬游街的時候，被一個紅衣張揚的美麗女子擄走了。

陳庭之不是孟浪的人，就算從小就有很多年齡相仿的女郎心儀愛慕，擲果盈車，但他從未肖想過任何女子，一心都在讀書科舉之上。

陳氏是舊士族，已經沒落了幾十年，家族里對陳庭之的期望很高，他自己也是。

他心無旁騖地生活了十八年，最終還是在殿試結束之后，做了那個讓他難以啟齒的夢。

夢中人的臉他看不大清楚，但知道她穿了一條白色的高腰衫裙，外層的紅色大袖衫被金腰鏈束住，整個人明艷又張揚。

她摟著陳庭之勁瘦的腰身，從身后傳來她清凌凌的嗓音：「陳郎俊美，我心生愛慕，若是陳郎愿意，便到我府里來提親吧！」

陳庭之心說，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緣何能自己做主。

何況此女子行為孟浪，不合禮數，他不會聽信她的。

可不知為何，當馬上的自己說出了「我對姑娘無意」時，陳庭之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的，不是不喜歡，是不想和她私相授受，是怕她會很快轉身，是怕她的一腔熱忱只是付與他的外貌。

然后那個夢就醒了。

陳庭之再次入睡，卻怎麼也夢不到后續，頂多又一次回味了她身上濕潤清爽的梔子花香。

4

新科進士騎馬游街約定俗成，狀元在最前面，緊隨其后的是榜眼和探花，而后浩浩蕩蕩三百余人。

全城的百姓都一股腦涌到街上去一睹天之驕子的風采。

周檀也不例外，前世今生，她都包了一間臨街的雅室吃茶。

「娘子，這頭三甲俱是美男子，也是夠稀奇的。」安禾伸長了脖子，興奮地和長公主分享，「您看二甲那邊也有幾個俊俏郎君。」

周檀不由得失笑，眼神也不由得瞟向前方的那人。

要說俊美，誰比得過探花郎呢？

其實三甲的才學是差不多的，只是陳庭之相貌更加出眾，氣質卓絕。

尤其是他高大清雋，卻腰挺背直，便格外討周檀的喜歡。

周檀最愛的，就是陳庭之那不攀不折的氣質。此刻他頭戴艷色簪花，一襲深紅圓領袍，勁瘦的腰身被腰帶束得緊緊的，從容坐在高頭大馬上，神色冷而不傲，惹得無數少女婦人心思大動。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呢？

周檀唇角含笑，眼光追隨著他慢慢遠去，后面的進士一個接著一個，都是相似的裝束形容，只是再沒那人那般挺秀。

前世的周檀在此時驚為天人，翻下了窗子，騎著駿馬追隨而去，最后在會館門口眾人下馬的時候擄走了陳庭之。

于是當年的天子門生都得知了探花陳庭之得云安長公主青睞，再后來，一傳十，十傳百，整個長安城就都知道了。

周檀并不會后悔自己曾經那樣肆意妄為，哪怕陳庭之以不合禮數拒絕了她，她也想辦法求得皇帝的賜婚。

她打聽過了，陳庭之沒有定親，也沒有心上人。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能遇上這樣喜愛又未婚配的才子，周檀珍而重之，最終還是成功將心上人收攏到了家中。

若說夫妻不睦，倒也沒有，平心而論，陳庭之雖然對她頗為冷淡，但他待人接物俱是如此，并非獨獨針對她。

周檀是個極其驕傲的人，從小父母恩愛，姐弟情深。且不說出身尊貴，便是才學武功，也是庸中佼佼，陳庭之得此妻室不算辱沒。

只是到底意難平。既然見識過被愛的是什麼樣子，周檀決計不會自欺欺人，覺得陳庭之那「相敬如賓」有多親她愛她。

陳庭之很好，她很喜歡。她從來沒有后悔過和他成婚。

但是這一次，她想對自己好一些，不去強求情淡之人那一點點感情。

陳庭之配不上周檀那一腔熱忱，周檀也不應該用強權逼迫任何人成婚。

她要找一個全心全意愛她敬她的人。

5

不知為何，陳庭之的夢并沒有化作現實。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他還是如夢境中一般，被陛下點作探花郎，打馬游街的路線、身上的著裝，甚至頭上被賜的簪花都是同樣的。

唯獨沒有那個騎馬追來，將他擄走的妙齡女子。

陳庭之自然不好和別人說這些事情，只能自己默默關注身邊是不是有她的行蹤。

陳家的門檻都被媒婆踏破了，各形各色的媒人婆子還有一些世交的夫人都來明里暗里打聽他的婚事和喜好。

陳庭之相貌俊美，容止俱佳，本來就不缺人惦記，但從前都是些小門小戶的想高攀，中了探花之后甚至有幾家高門貴族伸來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