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鞋襪，我剛要起身，阿默卻直接將我抱起來，大喇喇地走了出去。

我驚叫一聲，只好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大夫說你需要靜養，別亂動。」他低聲說。

阿默還是阿默，又不是阿默，我看著他陌生的俊美臉龐，和他如今的新身份，怎麼也和那個藥鋪小廝對不上號。

孟知雨和其他人一起被綁著跪在外面。

她顯然是痛哭過，臉上妝都花了。

看到我，震驚得瞪大眼。

「姜桃！你、你們是什麼關系？！」

阿默將我放下來，我緩步來到孟知雨身前蹲下。

我先輕聲回答她的問題，「我也是方才才知道他的身份，小姐。」

「姜桃，你跟五皇子交好，你幫我們求求情，你幫幫我！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我都答應你！」

「可是小姐，你已經辜負過一次我的信任了。」

11、

孟知雨卻以為我說的是她將我帶回來關進柴房的事。

她不住跟我道歉，「是我糊涂，我以為你要逃跑，被你氣糊涂了，我只想關你幾日，小懲你一下，也沒對你做別的呀。」

「姜桃，你原諒我，我日后定好好補償你！」

我搖搖頭，轉身問阿默，「我可以帶她去池塘邊一下嗎？」

阿默頗為興味地挑了下眉，是以侍衛幫我把她帶過去。

我語氣還是輕柔，卻重重扯住她頭發往池子里按。

「小姐，你辜負我的，可不止是這個。」

「你讓我替你生個孩子，你承諾事后會給我補償，會給我自由。」

「可你在我生下孩子就不管了，你不給我找大夫，還叫人將我沉塘。」

「你知道沉塘的滋味有多難受嗎？」

「那種溺水，窒息的感覺，有多可怕嗎？」

我一下一下將她摁進水里，讓她感受我曾有過的痛苦。

可怎麼感受得完，我懷胎十月，生子大出血的痛苦，我一次次隱忍著和侯爺同房的痛苦，奄奄一息被丟進堰塘等待死亡的痛苦……

還有重活一次，又被威脅，日日擔驚受怕的痛苦……

孟知雨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只會喃喃她沒有。

我發泄完后，便也脫了力，任由官兵將她帶走。

阿默問我，「出氣了？你若想的話，把她的命留給你玩兒也行。」

「不了，她已經有自己新的命運了。」

阿默又問我，「那你日后有何打算？」

說到這個，我稍微開心了些。

看著自己的身契，我向往道：「如今我徹底自由，我想自己出去謀生，開個小飯鋪，你不是說我手藝不錯嗎？我覺得可以一試。」

「聽上去不錯，還有呢？」

「還有，我想賺到些錢以后，出去游玩一下。我長這麼大，也沒去哪里游玩過呢。」

「不錯，還有嗎？」

「還有好多啊，我還沒想好，慢慢看吧。」

「我呢？」

阿默忽然給我問住了。

「你什麼？」

「你未來的規劃就沒有我嗎？」他連隱隱有些黑了，是不悅的表現。

我躊躇著說，「那我賺了銀子，定先給你，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阿默臉更黑了。

「你可還記得你昏睡前說的話？」

我心虛地別開眼，不吱聲。

他卻不放過我，加重語氣提醒我，「你說你想與我做夫妻。」

「我說的是阿默！是與阿默做平凡夫妻！」

他沉吟片刻，了悟，「你是不習慣我如今的臉，我換回去便是。」

說著，他又要掏出阿默的面具戴上。

我攔住他，小聲道：「算了罷，干嘛放著好看的臉不用，要用不好看的。」

阿默：……

12、

良久，他意味深長地睨著我，「我竟一時不知你是夸我還是嫌我。

」

好在他沒跟我耗下去，去處理公務了。

臨走前，給了我很多銀子，是抄家侯府時挪出來給我的遣散費。

數額不小。

存了他的私心。

但我也坦然收下了，就當是替前世的我收下了。

身契，錢財，本就是前世孟知雨答應要給我的。

如今我收了，也就不找她報仇索命了。

我在外面置了座宅子，租了處鋪面，巧的是離阿默那間藥鋪很近。

很多日沒和阿默見面了, 不，他現在是五皇子，我和他應當不會再有交集了。

雖有惆悵, 但我也很看得開，我很珍惜我來之不易的自由平凡日子。

我想讓自己的生命好好綻放一次，哪怕只是一朵野桃花。

沒過多久, 阿默找上門來。

很奇怪, 我們都無聯系，他卻輕易找到我。

哦對, 他是五皇子, 到處都是他的眼線。

「侯府的男丁不日將被流放, 孟知雨被送去當了軍妓。」

軍妓……

那當是很慘了……

但我也只是唏噓了一下, 便再無波動。

「我的事情處理完了, 你的呢？」阿默問。

「我的也差不多了，宅子置好了，鋪子也快開張了。」我規規矩矩答道。

「那我們呢？」

「啊？」

「不想跟我做夫妻？」

「可你是五皇子……」不是藥鋪小廝阿默。

又怎是我能高攀得起的。

「我雖是皇子，但無心爭權, 你看到的阿默的生活更接近我喜歡的生活。」

「此次任務結束, 我已經跟圣上請旨當個閑散王爺。」

「日后我的生活也不會跟阿默差太多, 頂多, 比那時富裕一些。」

「你想要何種生活, 我都能配合你。」

「你想和阿默在一起，我也能當阿默。」

他的話好聽，我卻不完全當真。

孟知雨的話信不得，但話本里說過，男人的話也信不得。

我沒應，只想經營自己的生活。

想著要不了多久，他便失去對我的興趣了。

熟料他還真變成了阿默, 繼續在藥鋪當小廝，每日都與我打照面, 來我店里吃飯。

一來二去, 叫人想忽視都難。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 他也不曾膩。

有時不能當阿默, 還特意來告知我一聲。

在我的鋪子聲音蒸蒸日上，我已經完全有能力養活自己時, 我答應了他。

「我愿和你做夫妻。」

「不是與阿默的面具, 是與本來的你。」

「但若來日我們感情不和，你也要答應與我和離。」

「還有我的生意，我想繼續做下去。」

那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源, 是我敢答應他的底氣。

至少, 我不用怕失去他以后, 自己又沒了倚仗。

阿默答應得很干脆，還主動寫下協議與我畫押, 將我的條條要求都寫了上去。

「姜掌柜, 可愿等著我上門求娶你了？」

他褪下了面具，笑容俊朗，是讓人無法拒絕的模樣。

我輕輕頷首。

他這才將我擁入懷中，嘆道：「小桃花, 不管你從前經歷了什麼，在我這里，你可以隨意盛放成任何你想成為的樣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