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后代世世代代都將錦衣玉食，不必體會民間疾苦。」

那一日，我思量了許久。

在展荀殷切的目光下，與他歃血為盟。

展荀眸色發亮，轉眼之間，似乎又成為多年以前那個坐擁一切的太子。

他志得意滿，舉手投足間，有運籌帷幄的自信。

可他得到了我的承諾，臨走前，面對我要回阿關的要求時，忽然笑了：

「阿鈺，這麼重要的人質，孤怎會輕易還給你呢？」

我面色大變，展荀放聲大笑。

后來，我殺氣騰騰、怒氣沖沖地沖出包廂，所有路人噤若寒蟬，對我退避三舍。

而踏入我的馬車之時，我忽然笑了。

父皇的兩位皇子，總以為自己是執子的人，將朝堂當作棋盤，將我當作棋子。

我一個女人，從來都不被他們當作對手。

可也只有我這個女人才明白，父皇壓根就沒想過將來立展意為儲君。

三年，三年來展荀雖幽禁東宮，卻依舊是太子。

這個父皇從小便當儲君培養的皇子，野心勃勃，心機深沉，以一副仁慈愛民的形象出現，內里卻藏著令人膽寒的惡念。

可他至少有腦子，至少比展意這個蠢貨更適合當皇帝。

展意并不聰明，不過就是父皇有意推上來的磨刀石。

明明知曉我與展荀不和，與展意親近，父皇卻依舊讓我與最德高望重的鎮國公府聯姻。他看準了我會支持展意，他就是要讓展意為權瘋狂，逼著展荀與兄弟爭斗，逼出展荀的斗志，逼出他內心深處的狠辣。

大齊周邊群狼環伺，北邊匈奴虎視眈眈，南方南蠻伺機而動，沿海有倭寇時不時惡心人，各個都等著大齊衰落，好分食這頭巨獸。

心不狠的人，如何能做當今大齊的皇帝？

父皇，就是要他們斗。

那我也不負他的期望，一意孤行地支持展意。

與展意為伍三年，在他最志得意滿，而展荀如砧板之肉的時候，我總要一個理由，能夠順理成章地背叛展意，成為展荀的人。

這兩個人，因為是男人，天然便有了繼承皇位的資格。

那我就要把他們一個個拉下來。

其實父皇想錯了一點，他總以為子女當中，展荀骨子里最像他，他錯了。

49

與展荀結盟后，我給他送上了第一份大禮。

阿關失蹤以后，我買來一個十來歲的女孩貼身伺候。

十來歲的小姑娘，名喚梅兒，懵懵懂懂，愛吃愛玩。

周太傅的壽宴上，她好奇得很，哪里都想去。我便允了，讓她獨自逛逛。

她走后不久，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床榻之上，周太傅與梅兒衣衫不整，露出來的皮膚青紫遍布。

我氣得破口大罵：「畜生！虧你平日道貌岸然的模樣，原來是這麼個腌臜貨色！本宮的人你也敢動，她還是個孩子！」

那一晚，我氣得當場帶著人拂袖離去。

我氣得不輕，展意帶著皇嫂來同我說好話。

展意說：「那姑娘也沒真的受辱，阿鈺，你何必上綱上線？再怎麼樣也就是個奴才，別傷了咱們親人間的和氣。」

「不過是個奴才？」我氣笑了，「二哥，你平日最好打抱不平，怎麼施暴的人變成周太傅了，卻反過來了呢？」

展意神色尷尬，辯駁了幾句，我懶得聽，將他們趕出了府。

然后帶著梅兒擊鼓告狀。

衙門不得不接了這案子，派人去周府查探當日情況。

一行人到了一處院子，衙門養的狗忽然停步了。

狗用鼻尖不住嗅著草地，前爪瘋狂刨著泥土。

衙門的人臉色一變，命人鏟土，卻被周府的人阻攔。

我得知消息親自跑去，監督著手下將黃土刨開。約半丈深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

我大驚，喊了大理寺卿來監管此案。

周府的白骨，足足有二十八具。

仵作檢查了骨齡，皆為九至十二歲的女童。

此事傳遍京城，舉世震驚。

父皇怒不可遏，在御書房狠狠斥責周太傅蛇蝎心腸，不配為人。

這樣的丑聞太過不堪，丟了讀書人的臉。又罪惡滔天，實在不可能逃脫罪責。

朝中人人為自保，要麼上書彈劾周太傅，要麼明哲保身，不敢為其求情。

展意愚蠢忠厚，良妃為防止他一腔熱血為恩師求情，命人將他鎖在皇子府。

各種利害關系說盡了，他那顆躁動的心終于沉寂下來。

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死了心，不會去淌這攤渾水。

但父皇處罰周太傅的圣旨下來的前夜，我悄悄打開了束縛展意的門鎖，我十分不好意思道：

「二哥，我并非想鬧得如此結果。事到如今是我的錯，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二哥，去吧，去遵守你的情誼，走你的大道，做一個忠貞如一的人。畢竟，周太傅對你好得如父親一般。」

展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的幫助下，躲開各路眼線，趁著夜深翻出圍墻，跑進了皇宮。

他終于能遵守他心中的信念，在御書房外為周太傅求情，長跪不起。

良妃氣得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愚蠢至極！他草菅人命，犯的是死罪，這種人也配你賠上前途？！」

展意只定定地望著自己的母親，一字一句堅定道：「不論流言蜚語如何詆毀老師，兒臣仍然相信老師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