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本宮何必要跟一個命運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人作對？阿關，若換成任何一個青樓女子，被駙馬爺看上，她能逃得掉？」

阿關眼眸睜大，如夢初醒。

身不由己的人，往往是別無選擇的。他們懵懵懂懂被命運推著走，想掙脫枷鎖，或想爬得更高，這個過程注定充滿風險，也不可避免傷害到旁人。

其實我并非善心大發，但一想到真正犯錯的司徒末躲在背后，罪孽卻由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承擔。

這樣不好。

司徒末被訓斥后，安分了下來。

有天夜里我從夢中驚醒，卻見暗夜中一把尖刀閃爍著冷冷白光。

司徒末坐在床頭，拿著匕首，愣愣地發呆。

「你想殺我？」

司徒末緩緩轉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嗓音帶著隱隱恨意：

「展鈺，為什麼你沒有和許后一同死在佛寺里？你活著，卻困住了我。」

這世上很多人討厭我、恨我，我習以為常。

我的駙馬恨我，這又如何？不過是又多了一個人而已。

我坐起身，取下司徒末的匕首，不急不緩告訴他：

「全天下的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若你仍然覺得怨懟，那便把自己想象成女人。你是駙馬，已經比大多數女人的處境幸運。司徒末，你得想想應該如何得到本宮的寵愛，畢竟，本宮可沒說過不養面首。」

司徒末的眼底閃爍著盈盈淚光。

我擦干了他的淚，耐著性子輕聲哄：「你不應該想那麼多，你瞧本宮多大度，你想對本宮不忠本宮卻原諒了你。你難道不幸運嗎？本宮現在還愿意對你好，你應該知足。

司徒末，討好本宮，才是你今后人生唯一的出路。」

那天起，我從南風館召了很多小倌進來，公主府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而司徒末像是被人一瞬間抽掉了靈魂，日日待在自己的小院子，呆愣愣地望著我的院子，不知在想什麼。

司徒梁得知了他的境況，來我的公主府為他求情，我冷冷地說：「本宮如何對待駙馬，司徒大人也要管教？」

司徒梁面色不快：「公主若不喜歡他，倒也不必如此羞辱人。」

「你不喜歡關你屁事？」

他分外詫異，像是沒想到我如此不講情面，連他也不給面子。

司徒梁被我奚落一頓，沒落得好處。狠狠一拉韁繩，駕馬離去。

司徒末的眼神滿是絕望。

我每次出門時，鮮花錦簇，美男相伴。

百姓看我的目光里，除了畏懼，總有鄙夷。

我不喜歡。

京城待夠了，我想去別處玩玩兒。

仍在江南的嚴思禮送來一封信，信上說，本該為展荀而死的羅玉桓羅大人終于找到了，只是記憶缺失，如同一位尋常農夫。

我下了一趟江南。

35

南風館里最招我喜歡的小倌叫若憐，所以這趟出行我帶上了他。

馬車里，俊美男人衣衫半敞，露出寬闊堅實的胸膛。

我枕在他緊實的大腿上，他拈來一塊糕點，喂到我嘴邊。

美人討好誘惑，實在令人心情愉悅。

我如此快樂而開懷地抵達了鎮江，這個疫病初始，也是傳聞中羅大人「殞命」的地方。

嚴思禮是在一處疫所找到的羅玉桓，那時他一條腿斷了，身患瘟疫，又失了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多虧了嚴思禮，如今不僅瘟疫基本得到控制，羅玉桓的病也好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讓他恢復記憶。

嚴思禮翻遍醫書，卻查不到有效的方法。

我也不急，時間還充裕，有些事急也急不來。

但我沒想到會在鎮江碰到司徒梁。

他在年后本應趕回邊疆鎮守，可父皇說江南一帶疫病才過，偶有起義，嚴如意忙著打壓倭寇，無暇顧及。

鎮國公趕回了邊疆，江南一帶父皇派司徒梁鎮守一段時日。

那會兒我坐在鎮江的酒樓飲酒，幾個被我新收的男寵圍在身邊捏腿捶背，端茶遞水，我樂不思蜀。

半瞇著眼往窗外瞧，忽然感覺到一道陰沉無比的視線。

低頭望去，穿著便裝的司徒梁面色陰冷，那雙眼沉沉地盯著我。

36

「殿下的艷事從京城傳到鎮江，今日親自所見，可見傳聞非虛。」

清退了眾人，酒樓包間中，司徒梁站在我對面，諷刺地開口。

我拉了拉衣服，倦怠道：「傳聞的確非虛言，本宮的駙馬不爭氣，本宮一見到他便沒興致。怎麼，司徒大人還不允許本宮找樂子？」

「你可知大齊有多少人議論你？」

「誰又敢在本宮耳邊說？」

我醉眼蒙眬地盯著他，忽然注意到眼前這人身姿挺拔，寬肩窄腰，一身簡單的便服被他穿得誘惑無比，莫名地勾人。

他被我看得耳朵通紅，視線觸及我的胸膛，不著痕跡地挪開。

我低頭，眼前一片雪白的肌膚。慢悠悠地一攏，衣服便回到了原位。

「想必只有司徒大人會當面奚落本宮吧？」

司徒梁退后一步，冷冷道：「公主代表的是皇家的臉面，也是司徒家的顏面，請公主好自為之。

」

那天他走后，若憐從門口進來，摟著我，分外委屈：「殿下，司徒大人似乎很不高興，他瞪著我，像要殺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