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嬤嬤一來,水落石出。
如此反轉,自然讓人談性更甚。
上一世,我如何被人指指點點。
這一次,輪到你蘇云湘了。
從頭到尾,人是榮陽郡主的暗衛送去青龍寨的。
流言是蘇云湘找了人傳出去的。
而訓誡,也是長公主給的。
即便蕭欽對蘇云湘這位小青梅心疼得緊,卻也無法將此事硬扣在我頭上。
蘇云湘臉上恨意橫生。
良久,卻忽而雨過天霽。
她笑起來,伸手挽住蕭欽。
「欽哥哥,既然長公主殿下賞了我這麼多珠寶錢財。走啊,我請你喝花酒去。」
她有些惡劣地看向我。
「姐姐不會介意吧?」
8
「侯爺跟蘇小姐一路攜手共游,最后蘇小姐還拉著侯爺一道去了憐春樓。」
清羽覷著我的臉色。
「據說叫了樓里好幾位姑娘陪著喝酒,鬧了一宿。」
憐春樓是上京城中第一等的青樓楚館。
我與蕭欽成婚之后,他從未踏足煙花之地。
上一世,我得知此事后,一時氣血上涌趕去了憐春樓。
只見到香氣膩人的房間內,幾位穿著輕紗的姑娘正翩翩起舞。
蘇云湘一條腿支起,手里折扇輕搖。
月白色嵌金絲的發帶尾上,墜著兩枚小巧精致的玉扣。
宛然一位富貴風流的小少爺。
有位姑娘舉著酒杯湊到蕭欽嘴邊。
蘇云湘面色微變,嗤笑開口。
「妓子就是妓子,供人取樂的玩意兒罷了。你倒的酒是什麼臟東西,也敢拿到我哥哥面前來?」
那姑娘面色慘白,忙遠遠退開了。
蕭欽眉頭微皺剛要開口,蘇云湘已經笑嘻嘻地湊過去。
「哥哥,你杯中的這酒似乎比我的更烈一些,讓小弟我嘗嘗?」
她探過身去。
從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束過的胸擦過蕭欽的胳膊。
在蕭欽反應過來之前,蘇云湘已經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酒。
「唔,真是好酒。」
蘇云湘舔了舔唇,隱約可見嫣紅的小舌。
上一世,見到此景的我理智盡失,闖進去不管不顧地鬧了一通。
反倒落了個「善妒」的名聲。
而今重來一世,我自然不會上趕著自討沒趣。
我彎腰,從籮筐中取出草料喂馬。
馬廄中的一匹通體雪白的玉龍駒歡快地甩著尾巴,很快就吃完了一整筐草。
我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一旁的馬夫討好道:「流光可真喜歡夫人呢,連夫人喂的草料都吃得比平時更多些。」
我笑了笑。
「流光,真是個好名字。聽著倒像是和侯爺的溯雪是一對。」
馬夫樂呵呵道:「夫人說得沒錯,流光和溯雪確實是一對。侯爺特地尋了很久,又讓小的精心調教。想來應該是要送給夫人當驚喜的吧。」
驚喜倒確實是個驚喜,流光也確實是蕭欽要拿來送人的。
只不過如此上心,自然不是給我的。
流光親昵地蹭了蹭我。
我笑起來。
這份大禮,我可真是迫不及待了。
「對了。」
我想起來什麼似的,對清羽道。
「近日侯爺不常回府,記得跟他身邊的小廝叮囑一句,那金液丹莫要斷了。若是沒了,你與他去找沙皮巷口的劉大夫續上。」
蕭欽早幾年在戰場上受了傷。
一到秋涼冬寒,受了點風便會咳幾聲。
與我成婚之后,我特地尋了溫補的金液丹方子給他調養。
如今已好了個七七八八。
清羽垂眼,應了聲是。
那馬夫是個健談的,聞言又笑著奉承。
「夫人與侯爺的感情真是好。」
我勾唇。
「那是自然。」
9
此后月余,蕭欽陪著蘇云湘逛花燈會、游船、和一些權貴子弟集會玩樂。
我回了趟沈府。
沈家門第清貴,我爹又官至宰輔。
乃文臣之首,門生滿天下。
前世,沈家到底與蕭家是姻親。
受蕭欽通敵的連累,我爹的仕途也算是到頭了。
田宅、家產均被充公。
我爹一生清正,到頭來落了個罵名。
思及此,我心中苦澀。
見到涼亭中作畫的父親時,更是難掩淚意。
我爹聞聲抬頭。
「箏箏?」
向來雅正的他連袖子都來不及放下,手里握著筆就走出來。
「怎麼回來了?」
我陪我爹用了膳,又一道將藏書樓的書重新歸整。
最后陪他下了幾局棋。
我是個臭棋簍子,又沒多少耐心。
中間悔了好幾次棋。
我爹便裝作打瞌睡,也沒揭穿我。
眼見時辰不早,我起身準備回侯府。
我爹陪我走到門口,在臨上車駕前叫住我。
「箏箏,」他說,「若是蕭家待得不高興了,便歸家來吧。
「沈家養得起你。」
我眼中驟然溫熱。
「哪有什麼不高興,父親說什麼呢,又不是小孩子了。」
夜色之下,我家老頭身姿挺拔。
晚風輕拂,吹起他兩袖翩翩。
我匆匆鉆進車里,惶惶落下淚來。
10
車駕行過城中最熱鬧的東市。
人聲鼎沸,歡聲笑語。
清羽輕輕掀了一角車簾。
臨街的湖面上,有一只雕欄玉砌的畫舫。
有歌女在曼聲輕唱——
【云弄花月醉弄影,簟枕玉臂眼波輕。
蟬釵落玉鏡,芙蓉嬌含露。
何許見卿卿。】
極艷的詞。
那嗓音綿綿,仿佛在人心上輕輕撓了一下。
我的視線落在船板上的青衣歌女身上。
點頭贊了句。
「唱得不錯。清羽——」
清羽會意,翻出荷包,掏了錠碎銀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