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在馬車上幫他解困，多少有想利用此事，求個安身立命，能夠有能力保護母親。

即便他待我那般赤誠，我也不斷警告自己，他不只是夫君，更是君王，我能依靠的終究只有自己。

如今他能說出這番話，竟令我羞愧萬分！

瑾安吻干我的淚，將我抱起輕輕地放在榻上：「阿寶，我們還會再有孩子嗎？」

說完徐徐俯身過來，我卻護住小腹，淚中帶笑：「陛下小心，孩子一直都在！」

23

我并沒有滑胎。

甄府被抄走的那本醫藥秘籍上，還記載著一味可以被誤診為滑胎的草藥。

我命彩云重金尋來，服下它，演了一場逼真的戲。

現在孩子已經三個多月，雖未顯懷，卻可以感到胎動。

瑾安喜極而泣，小心翼翼地擁著我。

目光中除了滿滿的愛意，還多了幾分欣賞。

「朕必須承認，是你的足智多謀幫了朕！」

我含羞低頭，笑而不答。

這才是阿寶想要的，不是被夫君庇佑的柔弱花朵，而是與君比肩的青松！

幾日后，皇帝冊封為我皇后。

后宮的妃嬪都是太后一黨的人，陛下給了她們一筆錢財，便打發出宮另尋良配了。

六個月后，我順利地誕下皇子，瑾安為他取名蕭宸瑞。

瑞兒兩歲時，我又誕下馨悅公主，被瑾安寵上了天。

我不想浪費靈珠仙女賜我的好孕，還想再多生幾個皇子和公主。

可瑾安卻說：「不生了，女子生子就是闖鬼門關，朕的阿寶已經闖過兩次，朕不舍得你再冒險。」

我說：「陛下，那再納些妃子吧，阿寶給您選，保證都是好姑娘。」

他臉色一下就陰沉下來，不再理我。

有些話，作為皇后我得說，不然落下個善妒的名聲可不好，但做不做便是他的事了。

我唉聲嘆氣：「這麼大的后宮，連個妃子都沒有，我這皇后的才華也施展不出來不是？」

瑾安被我逗笑了：「阿寶有才華，為何不跟著朕學習治理國家？」

為了斷了我給他納妃的念頭，他帶著我共理朝政。

起初朝臣們都不答應，我就謙卑地一個府一個府地去拜訪，向大臣們求教。

我還興辦了女學，提出新的科舉改革制度，說服陛下和大臣們同意女子參加科考，賢能者可入朝為官。

慢慢地，他們就被我的學識與治國才略所折服，紛紛贊我的才學與深謀遠慮不輸男兒。

朝堂之上，親賢臣，遠小人。

大梁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24

我以為這樣的好日子會一直走下去，我們伉儷情深，總能白頭偕老。

可是，瑾安年輕時被太后、皇后輪番陷害，下藥算計，雖小心防范，但還是傷了元氣。

瑞兒七歲那年，不到四十歲瑾安病倒了，太醫紛紛搖頭束手無策。

在榻上躺了數月，人也越來越消瘦。

我在沒人的地方偷偷落淚。

他卻笑著說：「朕能活到今天，與阿寶相知相許，有一對子女承歡膝下，這輩子值了。

「等朕走了，阿寶是想垂簾輔佐宸瑞也好，想登基成為女帝也好，朕都會支持你！」

我撲在他的懷里，淚流不止：「阿寶什麼都不要，只要陛下。」

他用手溫柔摩挲我的眼角：「阿寶，不哭，你呀，可不是需要被人保護菟絲花，而是令人仰望的勁松，朕可以放心把大梁交給你。

「趁著現在朕清醒，便擬下圣旨，免得朕走了，他們為難你。」

瑾安強撐著一口氣，召見了朝中重臣，他在安排身后事，也在為我鋪路。

忠心耿耿的大臣們無不淚灑衣襟，發誓聽命于我，效忠于我。

中秋那天，瑾安精神好了很多，能下地走走，說想吃我做的桂花糕。

我趕忙命人從御花園中精心挑選最新鮮的桂花。

親手將糯米粉與水攪拌成糊，加入桂花拌勻，再將面糊倒入花形模具中。

小心翼翼地拍平，邊拍邊許愿：「吃了桂花糕，就讓瑾安好起來吧，阿寶愿意用自己換他長命百歲！」

桂花糕出鍋后，撒上桂花蜜，香氣撲鼻。

瑾安胃口很好，吃了兩塊，像孩子一樣撒嬌說還要吃。

我攔著他：「好吃也不能多吃，明天阿寶還給陛下做！」

月亮升起來，微風拂過，桂花紛飛。

他靠在我身上，笑著看向窗外，滿眼的溫柔：「阿寶，可還記得，你少時進宮伴讀，每每經過御書房，都會進來和朕說話，你那麼小，膽子卻大得很！

「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問朕是誰，問朕為何總是愁眉不展，還問朕有喜歡的人嗎。

「自幼在這宮里，朕就沒有可以說知心話的人，所以你每次來，朕都很開心。

「母妃忌日那天，你給朕帶來了你親手做的桂花糕，那味道竟然與母妃做得一模一樣。」

記憶之門仿佛一下被撞開，我憶起與瑾安的點點滴滴。

摔傷頭失智的前幾天，我在御書房外看到李公公偷偷抹淚，問過才知，原來是陛下母妃的忌日快到了，陛下傷心，幾天沒有進食了。

聽后我也難過至極, 便和曾經伺候過已故太妃的嬤嬤學做桂花糕。

我尤記得那天，瑾安捧著桂花糕, 轉身落下的那滴淚，狠狠地砸在我心上，心底是說不出的酸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