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料到我臉皮竟如此厚，將酒杯重重一擲。

「張桂花，別裝了，你就是那個下賤的妓子！」

我裝作嚇了一跳，撲進二皇子懷中，淚眼婆娑。

「容音不知何處得罪了七皇子妃，竟要受此等誣蔑。」

張荷花見我還在演，怒從心起，用手指著我。

「諸位看見了吧，這等狐媚手段只有青樓出來的人才會。」

說著指向鎮北將軍。

「謝將軍莫要被這人蒙騙了，她壓根不是您的女兒，她是我姐姐張桂花。」

只見謝將軍緩緩站起，說出的話卻不容置疑。

「七皇子妃慎言，本官不可能連女兒都不認識，容音流落在外這些年確實是吃了許多苦，可也并非七皇子妃說得如此不堪。」

張荷花的手開始顫抖，不可置信。

「你……你們是一伙的。」說著望向七皇子，「殿下，我今日所言句句屬實，這謝容音就是我親姐！」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徹殿內，七皇子有些嫌惡地看向張荷花，吩咐道：

「皇子妃喝醉了，還不趕快送回去。」

被張荷花所救時，七皇子確實是真心實意喜歡她，在得知她身負隱鳳命格后確實也很高興，如約娶了她。

可自娶了張荷花之后，她并未給七皇子帶來什麼實質性好處，反而因為娶了她斷了同其他朝臣結姻親的機會，再加上張荷花生長在鄉下，很多東西都不懂，鬧過好幾次笑話，讓他丟了臉面，久而久之，那份喜歡，便變得微不足道。

世家大族，情愛最不值價，唯利益永恒。

這些道理她長在鄉下，沒有人教她，可我在蘇媽媽的教導下，對這些深以為然。

張荷花猶自不服，掙扎著吼叫，活像鄉野潑婦。

「她就是張桂花，是天生賤命！在春風樓做妓子，你們都被她蒙騙了！」

七皇子怒極，也顧不得儀態，大聲吼道：

「都聾了嗎？皇子妃發瘋了，立刻給我拉下去！」

兩旁的宮女太監也顧不得張荷花的身份，有人堵她嘴巴，有人拉住她胡亂揮舞的手，生生將人抬了下去。

有了這個插曲，眾人也沒了心思喝酒。

稍坐一會兒便紛紛告辭。

17

回去的路上，二皇子見我有些悶悶不樂。

鉆入馬車，問我為何不悅，我有些悵然，前塵往事一一浮現。

「其實荷花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只是那算命先生來過后，我們便再也無法相處。」

「殿下，你信命嗎？」

他攬著我的腰身，并未回答。

「那你呢？謝容音，你信命嗎？」

我不信。

18

那日之后，張荷花被七皇子軟禁。

春風樓傳來消息七皇子要以皇子妃失德為由將她貶為良娣。

我燒掉蘇媽媽給我的信件，安心備嫁。

九月初八，宜嫁娶。

將軍府十里紅妝送我出嫁。

謝將軍為人磊落，將我以嫡女排面嫁出，徹底絕了中秋夜的非議。

一轉眼，又是三個月過去，我已穩坐皇子妃之位。

而二皇子與七皇子的儲位之爭也是白熱化，朝堂上下吵得不可開交，誰也不能贏過誰。

這日，我正在趕去首輔家赴宴的途中，有人在長街上攔了我的馬車。

掀開車簾，便看到阿爹阿娘急迫的臉。

阿娘拉住我的裙角。

「桂花，你幫幫你妹妹吧，七皇子要將她貶為妾室，她可是天生的富貴命呀，怎麼能做妾呢？」

我輕輕抽回裙角，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這位大嬸怕是找錯人了，我乃將軍府嫡女、二皇子正妃，桂花是誰？」

阿娘怔怔地看向我，猶不死心地抹著眼淚道：

「桂花，是我啊，我是阿娘，你連母親都不認了嗎？」

一旁的阿爹也跟著幫腔。

「桂花，就當阿爹也求你，幫幫荷花吧，她可是天生鳳命，以后要當皇后的，不能出事呀！」

我神色復雜地看向兩人，還是問出了那句話。

「那我呢？你們當我是什麼？」

阿爹以為有戲，立刻變了副面容：

「你不一樣，你天生賤命，享不了福，你現在幫了荷花，以后我會讓荷花幫你，讓你不至于過得太凄慘。」

我哂笑兩聲，古怪地看著兩人，直到現在依舊看不清局勢。

身旁的丫鬟丁香是個潑辣的，見我神色不耐，直接下車驅趕。

「哪里來的刁民，竟敢攔皇子府的馬車，還不趕緊走開！莫要誤了我家主子赴宴。」

馬車繼續行駛，我的心也跟著馬車跑到九霄云外。

就算張荷花如今已經失勢，阿爹和阿娘還傻傻地信著那可笑的命數。

這怪力亂神之說真有這麼大魔力？

我想，我知道二皇子的下一步棋該往哪下了。

19

是夜，秋風乍起，吹散了漫天烏云。

欽天監夜觀天象，發現有星孛入于北斗。

監正預言此非吉兆，主殺伐，國君將死于動亂。

天子震怒，忙問這孛星是誰？從哪方而來？

經過欽天監一整夜的推算，監正回話。

「陛下，此星存在已久，只是近日方才起勢，恐是如今的兩位皇子之一。」

皇帝神色不明，示意監正繼續說。

「此孛星所來的方向乃是東邊。」

東邊，恰是七皇子居所。

皇帝沉吟良久，聯想到近日議儲之爭，以及前些時日七皇子非要娶一個身負「隱鳳」命格的民女，心中已是信了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