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心里一暖:「可是你不舒服,算了吧。」
棠元聳聳肩,一臉的輕松:「沒事啦,正好陪您出去,多走動走動,還能消消食哩。」
臘月初九,我離開了住了兩年半的蕭府。
放過蕭衍,也放我過自己。
我蜷縮著坐在馬車里,棠元走在外頭,拉著車,走向那未知的遠方。
「棠元,你是哪里人?」
「我是揚州人,祖上也是豪商大賈哩,只是家道中落,又逢著戰亂,這才賣身到國公府為奴。」
我昏昏欲睡:「揚州人呀,怪不得唇紅齒白,生的那麼好看。」
街上吵嚷,我打了個盹兒,好像聽到棠元說:
「奴不好看,姑娘才好看哩。」
……
10
我暫住進了城南的小客店。
傍晚的時候,蕭伯伯和太太一起來接我。
我的態度堅決,斷不會回去。
太太其實心里很高興,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摟著我,抹眼淚說:「蓉兒是個懂事溫婉的好孩子,是咱們衍哥兒沒這個福。」
這麼久了,這是太太第一次夸我。
末了,太太拿出二十五兩銀子,強塞給我,甚至還要收我為干女兒。
蕭伯伯忽然開口了,他定定地望著我,沉聲問:「蓉兒,你真想好了麼?不后悔?」
我搖了搖頭:「不后悔。」
我看見蕭伯伯深深嘆了口氣,低頭沉默不語,眼中含著復雜之色,眉頭緊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半晌后,蕭伯伯苦笑,喃喃說了句我聽不明白的話:「難道是注定的?哎,怕是躲不過了。」
我不解地問:「伯伯,什麼躲不過了。」
「沒什麼。」
蕭伯伯坐直了身子,頗有些嚴肅:「既然你已經決定了,伯伯也不勉強了。只是有些話,要事先告訴你。」
「第一,你離開國公府后,就與我蕭家半點關系都沒有了,如你所愿,老死不相往來。
外人若是問起,你也這麼說。」
聽見這話,我有些訝異,過去蕭伯伯待我有如親女,看來這回我是真的傷了他老人家的心。
「對不起,蕭伯伯。」我低頭道歉。
蕭伯伯打開帶來的錦盒,推給我,道:「這里頭是一些錢,還有城南的一處小宅院以及三間商鋪的房契,拿著。」
「不不不。」我連連擺手:「小女蒙您和太太照顧,實在不敢再要。」
「不是白給你。」
蕭伯伯目光深邃:「你既要出來獨自過活,那就讓本公瞧瞧你本事。這些東西倒也沒那麼值錢,總值約莫四百五十兩。不論你是租賃還是做什麼其他生意,三年,三年你若是能賺到五十兩,全都送你。若是賺不來,那伯伯可就要悉數收回了,屆時不管你是流浪街頭還是賣身為奴,伯伯可都不管。」
我心一動。
蕭伯伯是激勵我自立自強,等我有能力賺到五十兩的時候,那麼我不論到了任何境地,都能靠自己爬起來。
「好!」
我重重點頭答應了。
三年后,我不會要這些產業,全都會還給蕭家。
11
當晚,我就搬進了新家。
小宅院并不大,勝在雅致精巧,一進一出,六間房子,內院還有個錦鯉池。
棠元和棍子傍晚無事的時候過來,幫我從里到外打掃了遍家里。
他們很是羨慕我,能自立門戶,手里頭還有這樣豐厚的家產,問我之后打算怎麼辦。
我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小宅院屋子多,我一個人住浪費了,我想找個合適的人賃出去,這樣既有個伴,也能保障我自己的安全。
至于那三家商鋪,都在最熱鬧的街面上,我打算租出去兩間,給自己留一間。
我想嘗試著做生意,至于做什麼還沒想好。
進出忙亂了一個月,我發現自己有個很大的弊端。
識字不多,不會看賬。
這是個很大的問題,我萌生出個想法,請個女先生來教我念書。
說來好笑得緊。
過去那兩年,太太嫌我上不了臺面,親自給我教寫字。
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看見書,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寧愿跟廚娘學做菜煲湯呢,覺得把蕭衍伺候好了,比什麼都強。
太太教了幾日,罵我是榆木腦袋不開竅,還說她外甥女柳輕煙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才女,寫的詩連翰林院的學士都夸。
那時我沒聽出太太話里的惋惜,不明白她為何要把我和一個大家閨秀相比。
原來,太太早都知道她兒子和柳輕煙的情了。
現在,我主動想念書學字,學得越多,懂得就越多,路也會更開闊。
數日后,棠元給我帶來個消息:表姑娘和三爺的婚事定下來了,就最近成親。
這麼快?
我有些訝異。
棠元烤著火,意味深長地望向我,有些不太好意思開口:「表姑娘有身孕了,三個月。」
我一愣。
三個月,算算時間,懷上的時間差不多在表姑娘生辰宴前后。
懂了。
我嗤笑了聲,看著高貴優雅的公子小姐,一肚子的男盜女娼。
在他們成婚那日,柳輕煙派人送了我一壇醋。
我內心毫無波瀾,反手高價賣掉,這可是國子監祭酒家的柳小姐親自釀的醋,香的哩。
因我之前的身份,買主深信不疑。
我用賺來的錢給自己添了兩件家具,外加一個大肘子。
12
兩間商鋪很快就租出去了,約定時間為三年。
剩下那間鋪子,我也在著手購買廚具和桌椅,打算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