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柔抓住了太后的衣角，對太后說：「母后，您走的時候，帶著我吧。」

「波濤千丈、崖石落險、黃沙漫天、煙柳人家，書里的這些景致我還沒看過呢。」

馮太后心疼的說：「好。」

「哀家也沒見過，到時候咱們娘倆一起好好的看。」

過了年，便要改元了。

馮太后也要離宮，她在宮里面困了一輩子，也該走了，最重要的是，她要給徐太后讓位置呢。

她這個太后，也只有空殼子了。

不過徐太后顯然并不需要，她過了年也要回奉州。

中京對于她來說，終究是傷心地。

章樾之提著一壺酒，想要去看一看謝抱山，我和他一起，并肩走著。

我們遠遠的站在皇陵外，章樾之有些難過。

無論怎麼樣，他對謝抱山是付出了真心的。

謝抱山本不愿傳位的，是馮太后和薛昉以周皇后母子性命相逼，才讓謝抱山不情不愿的下了圣旨。

謝抱山退位沒兩天，就毒發身亡了。

那個時候馮太后并不知道謝抱山中了毒，還想著等他退位后平平淡淡過完一生，也算全了母子情誼。

只不過，謝抱山還是死了。

「抱山，愿你下輩子投胎到一個你喜歡的人家。」章樾之說。

見時候不早了，我道：「回去吧。」

「母親和孩子們都在家中等我們呢。」

過了年，就該各奔東西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的皇帝，正值盛年。

章樾之并沒有向今上說章樾之的事情，今上也沒追究，兩個人之間雖未宣之于口，但也有了一個默契。

章樾之很聰明，知道今上與他，關系尷尬，不準備留在中京。

紈紈和子幸在回安長大，也鬧著要回家呢。

過完年，就該回去了。

回安山好水好人也好，我很是喜歡。

不過老夫人要去上陽陪章世薇，章世薇雖然好了很多，精神卻有的時候總是萎靡不振。

她很喜歡紈紈，說要讓紈紈留下：「阿聽, 你把紈紈給我唄, 我以后的東西都留給她。」

我不舍得：「不行。」

紈紈也說：「紈紈要和娘親在一起, 若是姑姑想紈紈了, 可以和紈紈寫信, 讓子幸念給我聽。」現在的紈紈，字還不認不了幾個, 倒是子幸，很是聰慧。

章世薇嘆口氣, 對紈紈說：「傻紈紈，你知不知道你剛剛拒絕了什麼？」

紈紈咬著糖, 搖頭說：「不知道。」

章世薇沒有離開上陽, 她在那里十幾年了, 不想走了。

老夫人想陪著女兒, 以后山高路遠，老夫人年紀也大了，怕是相見的日子會越來越少。

薛昉要留在中京，他有從龍之功，還想要一展心中之志，以后前途定然一片大好。

不過薛昉說：「章兄，以后每年我都會去看你們的，還要辛苦章兄和嫂夫人看顧子幸和春雪了。」

章樾之說：「自然。」

51

皇陵在城外，風景秀麗。

一如往日，我想起了多年前送程清靜出城那日, 我們也是這樣慢慢的走。

章樾之一直很忙, 像這樣陪我的日子很少。

我還說過他很多次。

「阿聽，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嗎？」章樾之突然問我, 「轉眼一過，竟然十余年了。」

「是啊, 過得太快了。」

聽他這麼說，我有些感傷, 日子真的過得好快。

人啊, 晃晃悠悠的就長大了。

晃得狠的時候就扶穩一些，晃得不穩的時候, 還是要自己站起來走。

我倆走著走著, 突然飄了雪。

中京的雪，碎玉瓊華，可勝人間無數。

章樾之問我：「今年新春, 可有什麼愿望？」

我每年的愿望都很務實，記得剛開始他這樣問我的時候，我說我想要京中一個匠人做的絨花, 可漂亮了。

但那個匠人做的絨花，可是有價無市，搶也搶不到。

然后章樾之卻說：「海晏河清。」

我：？

這樣顯得我很沒有檔次。

「那我也加上這一句。」

雖然最后借著章樾之的面子, 我還是得到了那個絨花。

所以這次, 我學聰明了, 直接反問他：「你想要什麼？」

「愿新春以后，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聽他這樣說, 我也說了新年愿望：「愿新年，勝舊年。」

我們今年想的，竟然一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