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后闖進來上書房，看著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皇帝，失望至極：「謝抱山，你還哪有一點皇帝的樣子？」

謝抱山卻毫不在意，神智有些不清，慵慵懶懶的從榻上起來，懷中還擁著一個女子。

對馮太后說：「母后可愿同樂？」

馮太后氣的說不出話來，嚴刑拷問謝抱山身邊之人后才知道他當年從承恩寺回來后，便染上了五石散。

「圣上也知道這事不對，有段時間想要戒了，可后來納了王婕妤之后，便戒不掉了。」

說起這個王婕妤，馮太后更是一肚子火，想不出謝抱山到底喜歡她哪里？

無才無貌，德不如皇后，貌不如淑妃，才不如賢妃，年紀還比謝抱山大了整整十歲！

謝抱山卻偏寵她一人，從山林打獵歸來帶回來這個來路不明的老婦，惹的六宮不悅。

謝抱山卻說：「要與阿菱，做一對神仙眷侶。」

馮太后知道是王婕妤在背后推波助瀾讓謝抱山戒不掉五石散之后，便準備賜死王婕妤。

誰知王婕妤竟然憑空消失。

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

但只有周長柔知道事情的緣由，是她偷偷放走了王婕妤。

五石散的事情還沒完，北戎單方面撕毀了當年的定遠城之盟，屯兵于山南關外，并在沿線幾城處處挑釁。

其實大可從奉州、靈州等兩城調兵，戰于定遠城。

這些年馮太后也重用武將，在謝抱山親政之前提拔了不少武將，戰力早就增強了不少，有實力與北戎一戰。

但謝抱山卻非要御駕親征，要做三軍統帥彰顯君威。

三軍統帥是猶如定盤星，重中之重，可不是鬧著玩的。

「母后，現在朕已經親政了，可以自己做決定了，您能不能不要老是攔著朕？」

「別以為朕不知道朝堂民間怎麼說朕，說朕不務正業，不是一個好皇帝。」

「可這一切不還是你們逼的，當年章樾之沒走的時候有章樾之壓著，現在又有您和薛昉那個殘廢，朕的江山何時自己做過一回主？」

「古有三家分晉，今后怕是就有三家分謝了。」

馮太后看著眼前叛逆的兒子，突然一陣心痛，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錯了？把江山抓的太狠了？

薛昉建議：「太后不如把章大人請回來？圣上或許還是會聽章大人的話。」

46

謝抱山討厭章樾之，但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他會想念章樾之。

畢竟從他有記憶起，章師傅便在東宮陪伴他。

握筆，背詩，寫文章。

對于那時的他來說，章師傅是一個比父皇還要親的人。

只不過父皇死的前夜，他在床前侍奉。

謝抱山看著好久沒有見的父皇，不知道說什麼。

空空蕩蕩的宮殿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微弱的呼吸聲交錯著，顯得格外的大。

父皇氣若游絲，整個人瘦成了一把枯骨，臉頰凹陷，看起來很是嚇人，父皇對他說：

「太子，朕要走了，以后你就是皇帝了，也是世間最尊貴的人。」

謝抱山有些害怕，抓住了父皇的手，哭著說：

「父皇，你不要走，兒舍不得你。」

父皇甩開他的手，對他說：「皇室之內，怎麼生出像你這般軟弱之人？以后怎能坐穩這江山？」

謝抱山收起了眼淚，很是委屈的說：「有章師傅呢，章師傅一定會幫我。

」

父皇聽他這樣說，無力的甩了謝抱山一巴掌。

父皇太虛弱了，那一巴掌打在臉上，不痛不癢。

「太子，你要知道，咱們皇家，親情寡斷，兄弟鬩墻，父子相殘，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啊。」父皇說到這里的時候，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嘴里還念叨著：「兄弟姐妹，生下來就是競爭的。」

謝抱山不知道父皇嘴里的兄弟姐妹是誰，因為他沒有見過，他沒有兄弟，只有幾個姐姐妹妹。

只說：「母妃也不能信嗎？」他還想說章師傅，但看到父皇的眼睛，話便咽了下去。

父皇說：「馮貴妃不是你的生母，你的生母是薄妃。是馮貴妃把你從薄妃手里面搶過來的。你現在年紀小，就聽她的，但也不能完全聽她的，等你長大后，就不要聽她的了。」

謝抱山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相信母妃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薄妃，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是自己的生母麼？

父皇又說：「不過你不要認薄妃，等她死后，也不要與朕合葬。」

「但你要好好對她，在宮里養著她，具體怎麼做，你自己把握。」

謝抱山點了點頭，父皇的精神越來越不好了，說一句話就要喘好大一口氣。

他還是問了出來：「那章師傅呢？」

父皇聽到章師傅的名字，想了一會兒，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道：

「你要對他，面上敬著，心里恨著，等你羽翼豐滿后，殺了他。」

「我不敢。」殺人，還是殺自己最親近的章師傅，謝抱山從未想過。

父皇知道謝抱山會是這個反應，從身邊拿出一把短刀塞到謝抱山手中。

「握緊它。」

謝抱山雖然不知道父皇想讓他干什麼，但很是聽話，父皇是他的父皇，章師傅都說父皇是個好皇帝，聽父皇的話，準沒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