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在外間守夜，也聽到了這個聲音，有些害怕：「夫人，還是我去看看吧，您先休息。」盡管她壯著膽子說，我還是聽出來她是聲音都在抖，「沒事，我倒要看看是哪一路牛鬼蛇神來鬧事。」

只不過我們快步到了前院，才發現幾個家丁已經嚇得面色慘白了，地上不知道是誰扔進來的人頭！

竟然有七八個，還都流著血，怕是剛死不久。

我心中一陣惡寒，不自覺的攥緊雙拳，深吸一口冷氣。

這中京能這樣做得，除了宮中那位，還能有誰？

他是不是瘋了！

我想要上前，小梅連忙攔下：「夫人，您別去。」

「沒事，別怕。」我雖然這樣安慰小梅，但早就心如擂鼓，但現在怕也不行，我只想看看，那幾個人是誰。

一個家丁攔住了我，已經認出來了人：「夫人，是大人身邊的丁千他們。」丁千他們就是一起去承恩寺的人。

原來如此。

知道承恩寺之事的人，怕是都得死，這幾個人是這樣，那些被捏碎喉珠的小沙彌怕也不會有活路。

圣上是要給我們下馬威，還是要除去我們呢？

我左思右想，對家丁說：「還不把這些尸骨收拾收拾。」

他們害怕的緊，都不敢動。

而大門也在此刻開了一條縫，我知道門外一定有人在監視我們，我憤憤的說：「怕什麼，這世上最不該怕的就是死人。」

然后自己去收拾那些頭顱。

他們眼珠凸出來，死前像是受到過凌虐一番，死不瞑目。

家丁們見狀，也連忙加入進來。

而門后那個眼睛一直沒退，死死的盯著我們。

我其實已經看清楚了他的臉，是張宗孝，他的身后還有些白布蓋著的尸體，怕就是這幾人的尸身。

我心里多種情緒互相打架，靜不下來。

讓家丁們點了燈，搬了個椅子坐在前院，對他們說：「你們也累了一夜，都回去休息吧。」

「我來守夜。」

家丁們并沒有離開，都說：「我們不累，陪夫人一起守夜！」

雨下得越來越大，我便讓他們都來了檐廊下面，讓小梅深夜去熬了姜湯給他們驅驅寒。

在我胡思亂想，不免為整個章府未來擔心的時候，老夫人竟然出來了，她給我披上披風：「雖然是夏天，但雨大風寒，別凍住了自己。」

說著話，她也讓人搬來個梨花木椅子坐在我身旁：「好孩子，我陪你一起守，等樾之回來。」她說著，握住了我的手。

有老夫人在我身旁，我安心不少。

春雪也來了，說著同樣的話，沒一會兒，府中的所有人都被驚動，連薛昉都過來了，烏泱泱的人都涌在前院的檐廊下面，都中氣十足，沒一個人害怕。

在這個前途未卜的深夜，所有的人都連在一起，一直等一直等。

天雖然亮的很晚，但好在還是一點一點的都亮了。

門后的那雙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聽到了羽林郎撤退的聲音，我立刻起身出去查看，門外有八具尸身留在那里。

我掀開上面的白布，果然都受了刑，血肉模糊：「還不趕緊抬進去了。」

鬧騰了一夜，我讓他們都去休息，好好安葬這些人，辦好他們的身后事，人死為大，該早日入土為安，也叮囑下人給這些人的家人足足的銀兩，保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羽林郎已經退去了，應該沒事了。

我又等了一天，在夜色四合的時候，章樾之一個人在雨夜里面回來，他脫下了官服，只穿著中衣，見我在門口等他，朝我擠出一個笑容說：「日日上朝，卻沒想到咱們府上到宮中的距離竟是這般遠。

」

我用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水：「走了多久。」

「走了一天，怪累的。」他訕訕的說。

「圣上沒有為難你吧？」

「沒。終究那麼多年的情分，他也不會做什麼，就是把我關了幾天，然后就放了出來。」

若真的像章樾之說的那樣，他身上的官服又去哪里了呢，不會如此狼狽，不過不當官也好，我攬著章樾之的胳膊，不知道怎麼和他說韓和的事情，他見我面色嚴肅，不禁問道：「你還有家里都還好吧？沒出什麼事吧？」

「韓和沒了。」我哽咽著說了出來：「還有當日和你一起去承恩寺的那些人，都沒了。」

章樾之的腳步懸在半空中，整個人像是突然靜止了一樣，韓和無父無母，和他一起長大，兩個人相伴這麼多年，早就和親兄弟一般無二。

韓和的死對章樾之打擊很大，他的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終究陰干在眼尾，沒有落下。

他對我說：「走吧，回家。」

「好。」

35

章樾之并沒有被罷官，而是貶成了一個衙門里面的八品小吏，日日要去點卯。

薄太妃的死訊放了出來，圣上十分哀痛，厚葬了薄太妃，因為薄太妃不愿與先皇合葬，便單獨一個陵寢。

老百姓們茶余飯后，還在說圣上至善至孝，對一個庶母還仁至義盡。

只不過章樾之卻對我說：「薄太妃的死，是圣上所為。」

那日薄太妃又和兩個侍衛廝混在一起，正好被圣上撞見，圣上大怒，當場殺了那兩個侍衛，還把薄太妃禁足。

只不過薄太妃嘴上沒有個把門的，一時激動說了當時讓程清靜進京的時候：「程家那個丫頭沒看上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