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徐枳安眨了眨眼睛，半開玩笑的說道：「因為姐姐是個好人。」

見我還是懷疑，徐枳安又說：

「跟你說，就相當與跟章大人說，他會知道的。」

徐枳安說話的時候，手并沒有停下來，全神貫注的雕刻了一會兒，那條龍身上的鱗片被挑下，龍頭被斬斷，他在龍身上不停的刻畫。

沒過多久，完全看不出龍的影子，而在龍身上重新雕刻出了一個小木馬。

徐枳安把這個小木馬也送給我：「姐姐，這個也給你了。」

我接過來，對徐枳安生出了不少的敬佩。

不得不說，謝家的孩子真是早慧。

圣上比尋常的孩子心智成熟不少，但與徐枳安相比，還落了一大截。

大知閑閑，說得就是徐枳安這樣的人吧。

龍可以變成馬。

皇子也可變成庶人。

我握著小木馬回了家。

章樾之聽了我說的話，并沒有怪我偷拿他的金印，只說：「下次想用直接告訴我。」

我重重的點頭，然后把那個小木馬遞給章樾之。

章樾之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小木馬，又重復了一聲我的話，道：「龍可以變成馬，龍可以變成馬，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有的時候，打破死局，便一汪活水來。

24

隆貞四年秋，天子下罪己詔。

為當年埋骨忠臣正名翻案，追封廢太子謝引為昭德太子，遷入皇陵之中。

當年的薄氏、徐氏、衛氏、秦氏……等牽涉的世家大族，皆追封建廟。

其實死人的事，再怎麼折騰追封還是死人的事情。

其中最關鍵的是徐枳安的身份。

徐枳安受封虞王。

一時間朝堂眾人議論紛紛，來章府中議事的人絡繹不絕，都讓章樾之想個法子。

「章大人，完顏茂德似乎對此并不滿意，還想讓虞王的身份更進一步呢！」

「不止是完顏茂德，民間有人說先皇得位不正，皇位應該是虞王的。」

「聽說北戎人到了徐將軍的駐地了。」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行。

有人說虞王不可留，有人說不可。

從白日爭論到黑夜，卻沒有得出結論。

章樾之把這些人一一送出府后，揉了揉發脹的眼角。

韓和從身后出來，對章樾之說：「完顏茂德不日就要離京了，虞王想要相送。」

章樾之沉吟道：「多派一些人護著，在大夏境內，不能出事。」

要出事，也只能在北戎境內。

北戎人，看不慣完顏茂德的不比大夏少。

自古降臣，都不會有一個好下場。

完顏茂德在北戎遇刺身亡的消息一個月以后傳來，與此一起傳來的還有虞王傷心過度，暴斃而亡。

我和章樾之得到消息的時候，人已經在定遠城，都不敢相信事情竟然進行的如此順利，像是有人暗中相處一般。

定遠城是太祖皇帝龍興之地，也是很多世家大族的祖籍之地。

徐明貞雖然對這個二哥沒有一句好話，但還是偷偷到北戎為其收尸，把他的尸骨帶回了徐氏祖墳，在墓園外為他單獨立了一座孤墳。

整個過程，章樾之都未置一詞，我知道他是不好受，畢竟這個主意是他出的。

當年的京城四公子，終究只剩下他一個了。

章樾之把斷劍插在完顏茂德的墳前，道：「對不起。」

「章大人！」徐枳安清脆的聲音傳來。

他神秘兮兮的拉著章樾之到一旁，我們都不知道徐枳安和章樾之有什麼話要說。

徐明貞看著兩人的背影，神情復雜。

「沒想到，章樾之竟然想出假死一招來騙天下人，還把這件事推在了北戎人身上。」

「十幾年前的章樾之，是最不屑這樣齷齪手段的，還說凡事光明磊落，定不置于污泥中。」

「現在看看他，怕從里壞到外。」

徐明貞還是和往常一樣討厭章樾之，盡管她馬上就要回奉州，對章樾之也沒有一句好話。

「徐將軍，你就這麼討厭章樾之嗎？」

我不免為章樾之說話：「其實他也有很多為難處，周全不了所有人，只能取一個平衡處。」

徐明貞轉過頭去，沒有說話。

定遠城的風沙大，秋日里也讓人迷了眼睛。

這麼長時間相處以來，我知道徐明貞其實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越毒，心越軟。

我見到了和人們口中不一樣的徐明貞。

突然煽情起來：「徐將軍，今日一別，怕是以后就難見面了，我們相處了這麼久，算朋友嗎？」

徐明貞立刻否認：「不算。」

「你剛剛問我為什麼討厭章樾之，其實算不上討厭，只是怪他，在多年前，我們也還是朋友呢。」

「我知道謝引的事情是他自找死路，但我還是接受不了章樾之那年沒有幫我們一把，從那日起，我和章樾之不再是朋友，也不會和章樾之身邊的人成為朋友。」

徐明貞歇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邱如初，不是所有人都要成為朋友的，盡管我認為，我們都很好。」

此時的徐枳安也和章樾之結束了談話，向我們走過來。

在臨別前，我替章樾之了問了徐明貞最后一個問題：「徐將軍，要是下輩子，你們還會想要和章大人成為朋友嗎？」

徐明貞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過身，輕飄飄的說：「誰知道呢，沒人能為下輩子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