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這群女孩子，心里暖洋洋的。

也覺得，徐明貞好像和我們看到的不同。

只不過等我帶著人結伴去道謝的時候，徐明貞卻避而不見。

在院子里面教她的侍女們貼身體術。

我們趴在籬笆外，癡癡的看著，時不時還互相比劃著。

馮平昭在我們府上挨打的事情很快就傳到太后耳中。

其實太后并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訓斥了馮平昭一頓，說他不該去找徐明貞的麻煩。

徐明貞和馮平昭其實沒有大的過節，只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章家婦，馮平昭就百般不順。

馮平昭覺得，就算長姐貴為太后，與章樾之已是天塹之隔，章家主母的位置還是長姐的。

章樾之就不該娶妻，要為長姐一輩子守身如玉。

所以無論是我還是徐明貞，他都看不順眼。

馮平昭見馮太后那里說不動，直接鬧到了圣上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告狀。

圣上再次把我和章樾之召入宮中，興師問罪。

不過這次，我不怕了。

臨走之前，我用自己攢的金豆子和春雪換了當初馮太后給我們的珠子，緊緊的揣在懷里。

「參見圣上。」

圣上并沒有讓章樾之進入內殿，而是讓他在外面候著。

內殿之中，除了幾個內官，就是我、圣上，還有馮平昭。

馮平昭躺在金玉砌成的擔架上，一臉怨憤：「圣上，就是這個邱氏為首害的我，您可一定要為我做主！」

圣上負手而立。

內殿之中，有一三尺高臺，圣上站在高臺，身形增添了幾分不符合年歲的高大：「邱氏，毆打皇親國戚，男流三千里，女為奴，朕罰你入奴籍，你服不服？」

我跪在下方，沒有抬頭也能感受到天子的威懾力，壯著膽子說：「不服。」

「哦？」圣上音調促狹。

「兩年前，國舅爺欺辱我府中婢女，在我后背砍了一劍，這件事還未有定論，《大夏律》有言，欺壓婦女者，可毀之。民女只是報當日之怨。」

圣上左思右想。

我知道圣上不會拿我怎麼樣的，起碼現在不會。

若真的生氣，就不會召我入宮。

「當日之時，舅舅已經受罰，就此揭過，可你毆打皇親國戚乃是事實。」

我掏出兩顆珠子，由內官揭過交給圣上。

「太后訓斥，乃是姐弟之宜，國舅之罪，并未入案。大夏律對欺男霸女之流主嚴懲，民婦覺得，圣上有偏。」

「若圣上偏私，覆前朝之路，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社稷，恐亂也。」

這些話，是我在章樾之還未上書的奏折里面所看。

零零星星記得幾句。

偏私之人，不只是馮平昭，還包括宦臣。

圣上寵溺宦臣，權勢越來越大，不少宦臣借著圣上的威嚴在宮外斂財，侵占良田，百姓叫苦不迭。

而奏折里面記得都是章樾之的肺腑之言，可圣上因為他和馮太后的往事對他越來越不喜，章樾之的諫言怕是會引起逆反心理。

但我說就不一樣了，我只是一個無知的小女子。

看圣上不語，我繼續道：「民婦認為，國舅爺先為人，后為皇親國戚。民婦還認為，國舅爺一無功于社稷，二無功于圣上，為何擔得起一個國字？」

「既如此，民婦打的是強搶民女之人，而不是皇親國戚。」

馮平昭在一邊聽著，若不是受了重傷動彈不得，怕是要從擔架上跳起來。

「圣上！」他忿忿道。

圣上若有所思的摩搓著手中的兩顆珠子，到底是小孩子，被人一繞就說不出話。

可我還來不得竊喜，就看到圣上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不過很快就散開了。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根本不敢相信他會有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神態。

小小年紀，心如淵水。

不像鷹隼，倒像是梟，書中的梟。

上古時期的食肉鳥，通體黑褐，唯頭銜白羽。

出生后會把父母吃掉，只剩一個頭顱，是天下第一兇狠毒辣的動物。

圣上沉默著，這是宮人來報，說是薄太妃送來了奶糕。

聽說薄太妃做得一手好吃食，尤其是奶糕，軟糯香甜，入口即化。

圣上動都沒動，把奶糕都賞給了馮平昭：「舅舅，這件事算了吧。」

馮平昭還想再言語，被圣上目光一瞪，只能讓人抬著他離開。

宮殿外，章樾之踩在漢白玉的地石上，孤影煢煢。

他似乎是聽到了我在殿內所言，有些嗔怪道：「你為何要給圣上說這些？」

我伸了伸懶腰，半瞇著雙眼，用手隔開日光：「黑暗中只有一個人的話，會害怕的。」

「我想幫你，圣上不喜歡你，忠言逆耳，這些話你來說我怕你會吃虧的。」

「這些事浮浮沉沉，你還是莫要摻和進來的好。」

我甩下章樾之的手，佯裝生氣。

「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和我說，你不告訴我，我自己也會知道的！」

章樾之見我生氣，有些著急，絲毫沒有看出來我這拙劣的演技：「不是的，是我怕你——」

「我不怕。」

「從前和你在一起我只覺自己事事村，而你般般好，但后來我覺得，自己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你般般好，我也要事事明，我知道你有很多無可奈何，你不說我就不問，但我可以從旁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