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別取笑姨娘了，我們還不如姨娘呢，我還覺得北戎人都是陰兵呢，是不是出去也不能說是您學生的學生？」

有了春雪調節氣氛，眾人又是好一陣朗笑。

春雪在一旁推了推我的肩膀，說：「姨娘，您還沒回復大人呢。」

春雪不停的給我使眼色，我知道春雪的意思，但我害怕弄不好，給章樾之惹麻煩。

章樾之只是問我：「韓和一開始也不會，現在不也管了這些時日？你要是有時間就跟著他學，就當幫幫他。」

韓和很是上道的露出央求的神色，雙手合一微拜：「邱姨娘，您要是不幫我，我就要累死了。我要是死了，等大人去定遠城的時候，就只能孤身一人了。」

就這樣在他們三個你一言我一句中，我被趕鴨子上架推了上去。

一開始我總是學不好，算了好幾多錯賬。

韓和氣的齜牙咧嘴，又不敢和我說硬話，只要他語氣一上來，春雪就剜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溫柔點，別嚇到姨娘了！」

而韓和只是嘿嘿笑著看向春雪，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春雪呲了韓和一陣，又讓韓和教我打算盤理賬，春雪雖然認字很慢，但對算賬很是感興趣，比我學得還好，我有什麼不會的，總是去請教春雪。

12

「邱姨娘快來看！」

我正理著一團錯賬的時候，春雪蹦蹦跳跳的進來，讓我停下手中的算盤，扯著我的胳膊就要出去。

我們繞過天井，到了后花園，卻發現那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院。

院子里面布置典雅，有著幾間教室。

章樾之站在夕陽下，灼灼的落日把他的身形趁著高大而又挺拔，他示意我過去，把這個小院的鑰匙交在我手中。

「阿聽，我看你每日教府中的下人認字的時候都是擠在自己院子里面，你院子不大，人越來越多，就想著給你專門找一間院子做你和下人們的專屬教室，把屬于你的學堂辦起來。」

「我，我可以嗎？」

我緊緊握著手中的鑰匙，環視著四周，怎麼也壓不下去心中的激動，一想到要在這里教府里面的下人們讀書識字，站在三尺講臺之上，我有些害怕，又有些躍躍欲試。

章樾之向我投來鼓勵的目光，還讓我為學堂提字：「你當然可以，現在你早就出師了，以后你若是勤加勉勵，定然會一日比一日更好。」

我的字雖然比一開始歪歪扭扭好多了，但也只是板板正正，像在一個框子里面四四方方一樣，絕對談不上好看，倒是章樾之，不僅文章寫得好，一手好字更是備受京中文人的推崇。

不過他既然讓我寫了，我也不再扭捏，再推脫就該顯得矯情了。

我寫了大大兩個字「學堂」，然后交給了春雪。

就這樣，府中的一個略顯正式的學堂開辦了。

由我和春雪、韓和輪流擔任學堂的先生，府中的下人只要愿意都可以來學認字。

學堂剛剛開辦的時候，我忙得腳不沾地，還要跟著韓和學著管家，整日是焦頭爛額，直到兩個月后，我才漸漸上手，平衡管家和學堂的事情。

而這兩個月間，我與章樾之見面的次數少了很多，有好幾次都是匆匆打個照面。

他忙著朝中的事宜，而我忙著府中的大小瑣事，雖然忙，但我很充實而又快樂，也很少想關于章樾之的事情了。

我也漸漸明白章樾之為什麼幫我辦學堂，是為了讓我更好的管家。

我的身份，終究只是一個姨娘，說出去算不上一個正經主子，難聽一點就是下人罷了，很多人都不服我。

管家管的其實不是錢，而是人。

人管好了，家就散不了。

章樾之聽到我發表的這些感言之后，不住的點頭稱贊：「孺子可教也。」

我躬身抱拳行禮：「是先生教的好。」

話音落閉后，我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春風弄柳，鳶惹晴空。

青石板上的漸漸生出了綠苔，各色青植吐露著嫩芽，春風認主般藏進我的衣袖，癢癢的。

我伸出剛想抓住飄向章樾之的柳絮，宮中來了一個內官，過來傳達圣上的旨意。

柳絮打了一個圈歪歪扭扭的撞向我，迷了眼睛。

「章大人不日就要動身去定遠城了，陛下在宮中為章大人設宴踐行，大人可以帶著家眷一同入席。」

內官說著，眼神朝我這里看了看。

我盡量讓自己表現端莊一點不給章樾之丟臉，而章樾之對內官很是客氣，親自把人送到府外：「陛下厚愛，臣不勝感激，怎勞大人親自跑一趟？」

韓和適時的把一包銀子塞到內官手中，然后又退了回來。

內官掂量了一下，很快揣進袖袋里面，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大人客氣了。」

「圣上聽聞大人府上有一位愛妾頗不尋常，不僅執掌府中中饋，還開辦學堂，圣上很是感興趣呢。」

章樾之了然，向內官道了謝，很客氣的送內官離開。

等人走了很久，章樾之進門，見我愣在原地，轉過頭來叫我。

「想什麼呢？」

思緒被打斷，我立刻跟上，亦步亦趨的跟在章樾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