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看著我，嘴唇顫抖：「為了她的孩子，她也不會說出去，你何必……」

我拿手絹將手指擦干凈：

「因為我從來都不會放一條毒蛇歸山。」

「父親不必擔心，如今的我，已經足以把后面的事情料理好。」

「你只需要按我說的做就好。」

10

謝長璟被廢了，皇上一直沒有新立太子。

可能在皇上心里，謝長宴實在是不成器。

然而他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繼續考察下去了。

春獵的時候，他的馬匹受驚，皇上竟一頭栽下馬去。

皇上病危，然太子未立。

謝長璟作為前太子，一樣擁有很強的號召力。

京中風起云涌，終于到了最后一戰的時候。

據密報，謝長璟集合了不少兵馬，怕是要有所動作。

除了舅舅，還有另一個人也是我可以爭取的重要助益——

外祖父。

外祖父手握睢城兵權，離京中不遠。

只是在我進入朝堂插手奪嫡初期，他就明確告訴我，他絕不會參與任何奪嫡之爭。

可此一時彼一時，我還是找上了他。

外祖父滿眼都是逐客的不耐，可我知道，若真是不想插手，他現在都不會見我。

「外祖父，誰說只有兒子才能傳承齊家，我身上留著的，也是齊家的血。」

「待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一日，我的后代、后后代，每一代身上，都是您的血脈。」

外祖父身為齊氏家主，關心的只有齊氏的未來。

之前他覺得我不過一介女流，但卻也沒有阻攔我到朝堂上搏一搏。

如今已經到了這樣的關鍵節點，我身上齊氏血脈的話果然觸動了他。

我乘勝追擊：「外祖父，別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算不得自己家的人。

」

「可是，」我掏出匕首，直接在掌心一劃，將血擠入命人準備的一碗水中：

「我的血，永遠可以與齊氏的人相融。」

「我們就是血肉至親，我身上，也一樣肩負著齊氏的興衰榮辱。」

有了外祖父的支持，我的勝算大大提升。

然而我卻收到了謝長璟貼身暗衛送來的一封密信。

第二日，我照常從建安道上朝，流矢突然發出來，射倒轎夫，我也被摔下來。

旋即被幾個人圍住。

「退下！」

謝長璟關切地幾步走過來：「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

謝長璟皺眉道：「我不是命人給你傳信，說建安道有埋伏，讓你不要過來嗎？」

他眉眼焦急，面帶怒意。

我看向他：「你明知我擁立的是三殿下，為何還要把埋伏的地點告知于我？」

謝長璟嘆了口氣，輕輕抱住我：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到，明知你選的不是我，卻還是想護著你。」

我亦抬手回抱住他：

「謝長璟。」

我聲音顫動，似乎大受感動。

「謝謝你，明年的今天，我會給你上墳的。」

謝長璟臉色大變，然而早已來不及——

我拿刀尖抵著他，緩緩從他的懷抱退出來，同時大聲喝道：

「你們現在放下武器，便可留條性命；若繼續往前，我就先殺了他！」

他的手下紛紛不敢動彈。

我握住短刃，再次開口：

「來人，皇長子謝長璟意圖逼宮謀反，拿下。」

11

皇上駕崩，新帝登基。

我疲憊地走進去, 滿臉都是怨氣：

「為了你的登基大典，我忙里忙外這麼多天，好不容易結束了, 你又把我叫過來, 累死我得了。」

我撩了撩外袍，直接一頭栽倒在謝長宴的龍床上, 后者則顛顛地搬著個小幾案, 把小點心和茶水都遞過來。

「我找你，是想讓你傳我的詔書。」

「中書令大人, 這是你的分內之事吧？」

謝長宴加封我為中書令，掌中書省，手握詔令和策劃國政大權。

這麼久了，詔令都是我自己擬自己發的，謝長宴從無異議, 這還是他第一次提及，想發一道詔書。

我起了好奇心，支起身子靠在床頭, 一邊吃點心一邊看他寫詔書。

待我看到詔書上的字, 不由得驚訝。

謝長宴唯一發的詔書，竟然是要賜死謝長璟。

他傲嬌地抱著手臂：「他意圖逼宮謀反, 按律不應當處死嗎？」

我審視地看著他，才不信他這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收了詔書，不置可否。

等我站起身要走, 謝長宴炸毛鬧道：

「朕不管，朕就要賜死他。」

「誰讓他蓄意勾引你！」

「你是不是喜歡他了？你是不是不忍心？」

「你要是敢收了他, 朕就，朕就……」

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吼出驚天動地的一句：

「朕就上吊給你看！」

尾聲

我施禮，接了詔書，奉命毒死了謝長璟。

幾日后, 我從皇宮晚歸。

謝長宴最近又新學了畫人像的法子, 扯著我要給我畫畫。

又被迫和他廝鬧良久，才脫身回府。

扣動書架的暗格, 緩緩出現一個密室。

密室中燭火還未熄，一人正靠在榻上看書，手腳都被縛了銀鏈。

——是對外已經被「毒死」的謝長璟。

他的目光掠過我脖頸間的痕跡，冷笑一聲：「謝長宴又找你胡鬧了？」

我勾唇淺笑，隔著書冊挑起他的下巴：

「怎麼？吃醋了？」

「當年你做局，先派人彈劾我，又挺身而出幫助我, 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戲, 便以為我會動心？」

我逼近他，手指劃過他的臉頰：

「其實太子殿下大可不必，這張皮囊，我已經很動心了。

」

「只是太子殿下說錯了一件事, 比起扶持你上位, 我可以做你的皇后；我更想自己上位，收你做男寵。」

「我有權力，什麼男人得不到？」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 倒映著彼此的身影：

「我要權，也要你。」

謝長璟手中的書冊落地。

密室燭火搖曳，早不知深夜幾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