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設置的粥棚增多,各大官員也紛紛捐贈,帶著各族標識的糧袋和物資隨處可見。
落魄如元毅辰,也拉來兩車陳糧。
不知為何,我心中竟有些許安慰。
災民也安穩不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商量著何時能重建家園。
在他們的臉上,我似乎看到了一種名叫“希望”的東西。
3
深夜,月黑風高,寂靜無聲。
我睜著眼睛,輾轉難眠。
忽然,房門吱呀一聲,一道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我頓時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音。
莫非是有人打劫?
我暗自懊惱,居然忘了關房門!
來人緩緩靠近,直至走到我床邊,輕輕地替我蓋上被子。
“懷妝,我替大祁百姓,謝謝你。”
是傅景明。
他聲音極低,似乎并不想將我吵醒。
可他不知道,此時我的眼睛正瞪得像銅鈴。
在床邊看了半晌,他又躡手躡腳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我長呼一口氣,一腳蹬開被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差點中暑!
說來也怪,他走后,不到半刻鐘我便呼呼大睡,還做了個美夢。
次日一早,我還未睜開眼,妙櫻就火急火燎地沖進房間,將我晃醒:“小姐,宮里來人了!”
和傅景明定下婚事后,宮里的人我見過不少,倒也不甚驚訝。
而這次卻有所不同,妙櫻又道:“是來宣旨的。”
我一頭霧水,賜婚的圣旨不是已經宣過了嗎?我連忙更衣洗漱,去往正廳。
宣旨太監笑容滿面,“郡主,接旨吧。”
郡主?
我跪在地上,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家女懷妝淑慎性成,勤勉柔順,性行溫良,克嫻內則。即日起,封春和郡主,食邑八百戶。
欽此——”
宣旨的竟是陛下的總管太監,他將圣旨交到我手上,臉上掛著熱情的笑:“沈家的義舉,陛下十分感動,昨日夸贊了許久呢。”
合著是捐錢換來的爵位。
怪不得,陛下為我與傅景明賜婚前,皇后曾邀我入宮品茗。
說是品茗,可明眼人都知道,他們不過是想看看,傅景明千方百計想娶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那時候,帝后雖未為難我,可也算不上親近。連帶著宮女太監對我也是客氣有余,尊敬不足。
就如眼前這位,上次便對我愛搭不理,今天看我的眼神卻像是最親近的家人。
我一個眼神,妙櫻將一只錢袋交到總管太監手里,嚇得他趕忙推辭,“奴婢不敢,求郡主不要折煞奴婢。”
見他不似作假,我也不再為難,問道:“陛下是單單封賞我一人,還是別的沈家人都封了?”
“自是都封了。”他接著道:“沈老爺封襄國公,公子為世子,少夫人為二品誥命夫人。”
我愣住。
我向來知曉自家有錢,竟不知有錢到這種地步。
本朝一共就兩位國公,我爹究竟花了多少錢,才能成為第三位國公?
我弱弱地問:“公公,我爹和兄長……到底捐了多少錢?”
總管太監一臉驚異,還是恭敬地回到:“沈家出資,合有八千八百萬之巨,加上朝廷的銀兩,足以助大祁度過此次難關。”
“……”原來,我畢生積蓄,只是個零頭。
4
七月流火,一切都慢慢好起來。
街道上不見災民的身影,他們被統一安置起來,年輕力壯地去修建房屋,婦人負責照看老幼病殘,生火做飯。
糧食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運來,雖說偶爾粥稀了些,倒是沒有斷過糧。
只是,我的情況卻不太好。
城南的鋪子損失嚴重,貨物被淹,房屋損壞,加之沒有現銀,運轉不開,已經接連關閉了好幾家店鋪。
每每看到賬冊,總忍不住得心痛。
眼下大祁有難,陛下最惡鋪張浪費,沒人敢觸霉頭,奢華的酒樓布莊根本沒人進,而當初爹爹送我的鋪子,走的皆是高端路線,如今生意慘淡。
“沒錢的日子可真是艱難。”我忍不住感慨,將賬冊丟在一邊。
妙櫻朝我翻了個白眼,幽幽道:“習慣就好。”
畢竟就算是沈家,在捐出數千萬白銀后,想要賺回昔日財富,亦不是一件易事。
開源不行,便只能節流。
山珍海味吃不上,粗茶淡飯也勉強湊合,偶爾吃了一頓,竟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可落在別人眼里,便是天大的委屈。
傅景明進來時,我正捧著一碗糊糊喝得津津有味,見他來了,還貼心地替他盛了一碗。
有些日子不見,他又黑了不少,好在那張臉撐得住,即便是黑,也是好看的。
他嘗了一口糊糊,眉頭微皺,像是難以下咽。
如今糧食珍貴,我淡淡地瞥了眼,他便一口氣喝完整碗糊糊,而后連聲咳嗽,連眼眶都微微泛紅,
“若不是我沒錢,你也不會受這種苦。”他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待到我們成親后,我必定認真向泰山大人請教經商之道,讓你過上好日子!”
呃……倒也不必。
若是靠我一個,三年之內,不說成為女首富,至少也能小富。
可要是加上他……不說也罷。
在我的商鋪陸續關閉之后,京中最繁華的街道上,一家包子鋪突然開張,碩大的招牌上寫著:沈氏包子鋪。
這家包子鋪日日人滿為患,無論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個個都來吃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