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不由得感嘆,明王也是活該被嘲笑。
8
明王的事跡算不得秘密,簡而言之就是個敗家子的故事。
作為陛下的胞弟,他深受陛下信任,早年他出宮建府,各種賞賜如流水一般,一時間風光無限。
可某一天,京城當鋪里突然出現一件御賜之物,一石激起千層浪,陛下這才發覺,他最寵愛的弟弟已經淪落到靠典當東西為生。
要說明王的家底,定然十分豐厚,俸祿,賞賜,食邑,若是正常開銷,那也是八輩子都花不完的。
可明王有個癖好——經商。
大祈對商人頗為寬容,甚至鼓勵經商,朝廷的一大重要稅收便來自商人。因此像我爹那樣的經商能手,在陛下眼中,也是為國家做出貢獻的有功之人。
可明王,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經商奇葩,做生意必賠得血本無歸,只要有他入股的商鋪,不出三個月,必定關門大吉。
不少商鋪因為被他看中,老板連夜關張,溜之大吉。
三年前,他也親自前往沈家,表示自己想和沈家合作,到西北苦寒之地開綢緞莊。
他信心滿滿,直言那里的人都穿粗布衣服,沒有像樣的綢緞莊,若是開一個,定能大賺一筆。
我與老爹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而后無情地拒絕了明王。
后來他不死心,當真跑到了西北開綢緞莊,流水般的銀子砸進去,連個水花都沒激起,又灰溜溜地回到京城。
那時我已嫁到元家,便甚少聽到他的消息。
倒是沒有想到,她妹妹居然會看上元毅辰。
就著八卦,我與妙櫻吃了一桌子菜,回過神是,肚皮已經高高鼓起。
我撐得難受,忍不住悄悄松了松腰帶,這才舒服了幾分。
“小姐,你得注意形象啊,你這個樣子,將來如何嫁人?”妙櫻將裙子往上提了提,完全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好在我們坐在角落里,不會引起關注。
此時飯點已過,大廳有些冷清,原本滔滔不絕的兩位公子抹了抹嘴,敲著二郎腿開始八卦明王的感情史。
我聽得正興起,忽然那兩人猛地一驚,從椅子上摔倒在地。
顧不得疼痛,又立馬起身行禮:“參見王爺。”
我一回頭,只見一襲絳紫色華服的男子,面若冠玉,風姿傾城。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我依然被明王的美貌折服。
此等絕色,便是敗家,也讓人生不出半點不喜來。
“小姐,咱們怎麼辦?”
妙櫻也是認得明王的,不過此時,我覺得還是裝作不認識比較好。
明王看上去心情不壞,但我莫名害怕,總覺得他下一句話便是邀我一同去西北賣布。
我與妙櫻低頭裝鵪鶉,忽然一道清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沈小姐,好久不見。”
我抬頭干笑:“王爺還是這般玉樹臨風。”
“噗嗤——”
明王身后,一位清秀的少年笑出了聲,再開口,卻是女子的聲音:“哥哥,我可總算見到了你的沈小姐,當真是個妙人兒。”
叫明王哥哥,那她豈不是……景昭長公主!
至于她說了什麼,那都不重要!
明王皺著眉,似乎對長公主的話有所不滿,他看向我,欲言又止。
這種時刻,我只需要裝死,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沈小姐,若是得空,可去王府做客。”說完他似乎覺得不妥,補充道:“舍妹也在。
”
我滿口答應,至于去不去,那都是后話。
9
我還未再見景昭長公主,卻聽到了她的婚訊。
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件事,元毅辰再一次淪為笑柄。
原來,陛下賜婚景昭長公主與慶德公世子,與元毅辰沒有絲毫關系。
我總算舒了一口氣,這才像話,那樣嬌俏的小姑娘,怎麼能給元毅辰那個傻子當續弦。
聽聞長公主喜愛作畫,我當即從庫房里翻出一幅吳大家的神仙卷,命妙櫻送去明王府。
本是一件小事,哪知第二天,明王居然親自登門道謝。
我連忙換了衣裳去見客,一路上發現許多陌生的人,有的抬箱子,有的捧盒子。
正當我一頭霧水時,明王起身迎了出來,平靜地道:“沈小姐送的禮物太貴重,在下受之有愧,在府中挑了些俗物,回贈小姐,還請笑納。”
我心說,東西也不是送給你的……忽然轉頭看向妙櫻,她也難掩震驚。
看來是送錯了人。
這時也不能再反口,只好干巴巴地道:“王爺太客氣了,您喜歡就好,也不值什麼錢。”
早年吳大家揚名之前,曾在沈家做客,白吃白喝當然不好意思,就畫了許多畫贈予我爹。
后來他一朝成名天下知,畫作萬金難求,我爹這才命人將滿滿一屋子的畫收起。
說來確實不值錢,幾頓飯罷了。
明王沉默了半晌,幽幽道:“沈小姐果然財大氣粗。”
我選擇保持沉默。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我只好偷偷打量明王送來的東西。
看一眼,珠光寶氣,華麗不凡。
第二眼,好像有哪里不對。
累絲金鳳簪,雙鸞銜珠金步搖,金絲鳳紋錦緞……
這是想讓我死?
我兩股戰戰,聲音顫抖,就差給他跪下了,“王爺,我還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