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日極少回家,忙起來直接歇在了禮部司都是常事。
整個侯府頓時成了菡萏一人的掌中之物。
菡萏立即抓住這個機會清除異己,將裁制冬衣的事情拋到腦后。
掌管廚房的周嬤嬤,心地良善,頗有手段,極擅籠絡人心。
廚房自古以來就是下人撈油水的好地方。
簡稱肥缺。
我接手侯府賬本的時候,對比國公府的賬目,侯府廚房的賬目也是不差的。
甚至比國公府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便說明,此間有一個好管事,能平衡主子和手下之間的度。
既要保證公家的錢不會損失慘重,又要保證底下的人能嘗點葷腥。
不至于鬧起來影響到她這個管事的位置。
更不至于下人們私下里動手腳影響了主子的用餐。
菡萏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奪了周嬤嬤掌管廚房的權,讓自己身邊的婢女蘭若頂了上去。
我讓人好生打探了一番,這才查清楚菡萏和周嬤嬤之間的齟齬。
在我嫁入侯府之前,菡萏曾經有過身孕。
婆母幾次三番以正室還沒有入門妾室怎可有孕的理由要逼菡萏喝藥落胎,都被楚云行攔了下來。
楚云行害怕婆母動手腳,甚至還從外面買了護衛回來專門保護菡萏。
菡萏有孕期間,楚云行格外嬌貴她,恩寵驕縱過了頭,她便無法無天起來。
血燕價貴,尤其是今年產出得少,用料更是縮減了一大半,侯府里每天供奉的量都是有定數的。
菡萏嫌一碗太少,虧待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身邊的蘭若吹耳邊風,說是去廚房拿血燕的時候,看見旁邊還有兩碗,一碗是給侯夫人的,另一碗是給香月的。
菡萏聞言立即惱怒起來:「那個賤人,一個通房丫鬟怎麼配用血燕這樣好的東西!」
香月是我婆母安排給楚云行的通房丫鬟,生得貌美如花,但太過溫吞怯懦,沒能斗得過菡萏。
自從楚云行和菡萏有了首尾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楚云行的面。
菡萏自然是瞧不上香月的。
她又妒恨香月比自己年輕幾歲,想起之前楚云行專寵香月的事情,心里如鯁在喉,仗著自己有孕借著血燕的事情就鬧了起來。
誰知,周嬤嬤絲毫不讓,怎麼也不肯將給香月的血燕給她,反而當場呵斥起她來,說她沒有一點兒官家小姐的樣子,為了一點兒吃喝就這樣失態。
菡萏自從有孕之后就被楚云行千寵萬愛,哪里受過這樣的教訓?這讓她又想起了剛到侯府寄人籬下的日子。
爭吵間,她和周嬤嬤動起手來。
可她畢竟是個嬌弱的女子,在周嬤嬤這樣做慣了粗活的婆子面前自然是不堪一擊。
很快,她就被制服,嘴里嚷嚷著要把周嬤嬤發賣出去。
周嬤嬤冷笑道:「我是夫人身邊的家生子、府里的一等婆子。縱然是你抬了姨娘也沒這個本事發賣我,何況你現在連個姨娘的名分都沒有,連個通房都算不上!」
周嬤嬤將她壓到我婆母跟前去,香月正捧著痰盂侍疾。
婆母聽完周嬤嬤說出的前因后果后,氣得拿起香月手中的痰盂就砸在了菡萏頭上,大罵了一句:「白眼狼!」
菡萏嚇得跌坐在地上,腹痛如絞,被抬了回去。
楚云行也被喊了回來,被婆母罵得狗血淋頭。
香月的那碗血燕是從她的私房錢里出的,她從入冬起便生了不大不小的病,一直不見好,香月以人血入藥,悉心照顧了她半月,她身體這才好了起來。
所以才多出了這碗血燕,誰知道菡萏這樣不懂事。
楚云行再去見菡萏的時候,少見得沒有縱容她,反而在她說出要把香月發賣出去的時候狠狠呵斥了她一頓。
接連兩次驚嚇,導致菡萏終究還是沒能保住孩子,還未撐到一個月,就小產了。
她不敢恨婆母,更不敢怨楚云行,她便只能將失去孩子的痛苦化成恨意加注在香月和周嬤嬤身上。
如今一朝得勢,她自然要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我將侯府給我傳來的信件遞給了母親。
母親看完,唇邊勾起輕嘲的笑意:「這樣好的時機,不想著在侯府立足立威、拉攏人心,反而還在拈酸潑醋,真是蠢得可愛。」
她替我整了整肩上的狐裘,眼里浮現一抹柔軟:「你姐姐入宮為妃,如今又為陛下誕下了子嗣,家中已經出了一個太尊貴的娘娘,不能再出第二個了。你爹又打了勝仗,我們家現在是烈火烹油,旁人看著是鮮花著錦,實際上如履薄冰,行的每一步都是戰戰兢兢。」
「你和楚家這門婚事,是如今我與你爹爹能為你訂得最好的婚事,侯府不突出也沒有太低于我們家,不至于太避嫌惹來閑話。你爹這次回來便要卸下兵權了,楚家在軍營里幾代都埋了人。」
母親說到這里,聲音冷了冷:「若有朝一日到了絕境,你姐姐的兒子與你的兒子,就是這京都最貴的兩個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