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來這山中泡湯泉,還是特意找朕?」崔璟笑得和煦,仰頭問我。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在池畔蹲下:「我是來找皇上的。」
崔璟注視著我,等著我下面的話。
山中萬籟俱寂,我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崔璟耳中:「平南侯顧衍朝意圖謀逆。」
腦海里突然傳來尖銳的電子音。
系統暴喝:「宿主,你在干什麼!你不想完成任務了嗎?你不想回家了嗎?」
「趕緊說自己是在胡言亂語。趁著還有補救的機會,快點!」
我沒有理會它,取出懷中早已謄寫好的書信,遞到崔璟面前:「這是物證之一。」
崔璟拆了信,看完后臉上并沒有浮現驚訝的神情,反而好奇地問我:「你身為平南侯的枕邊人,為何將此事告知朕?」
「平南后若是成事,你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你難道不希望他成功嗎?」
春山春水連綿萬里。朝日從云間拱出,霞光無聲蔓延,落在我的發梢。
我正色搖頭,回答他:「我不愿無端平地起干戈。」
崔璟沉默片刻,又問我:「你告訴朕這些,所求為何?是要朕在顧衍朝兵敗之后,留他一條性命嗎?」
「謀逆者,當誅,留什麼性命?」
系統尖銳地咆哮:「宿主,你瘋了!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
顧衍朝輕賤人命,沒收我捐給善堂的錢,認為旁人的命看天地造化,別人流血流汗都是尋常。
這樣的人,倘若為帝,將是天下的大劫。
「我有心中亦有道德法度和大義,不愿讓小丑添妝,禽獸登堂。」
水汽裊裊升起,崔璟斂了笑意,認認真真地打量著我。
半晌,他輕輕嘆了口氣,朝我拱手作揖。
「秦小姐大義,令朕欽佩。」
溫泉池畔,崔璟與我談起天來。
他說自己隱隱察覺到了顧衍朝的不臣之心,我將這段時間在侯府探來的消息盡數告知他。
「顧衍朝還沒準備好,但已經囤了不少軍械戰甲。禁軍統領與他頗有私交,他計劃安排一隊人潛入京郊,等皇上壽誕再動手。若能弒君,直接改朝換代。若不成,便逃到西北,起兵再來。」
說完之后,崔璟讓我先行下山。
山上氣候多變,分明方才還出了太陽,此刻又落了雪。
崔璟將一件狐裘大氅遞給了我:「秦小姐披著,切莫著涼了。」
下山路上,系統不停地咆哮尖叫。
「你不僅不完成任務,還要害死顧衍朝。你的心腸怎麼這麼歹毒?」
「你信不信,我即刻就抹殺你!」
我踩著白雪覆蓋的石階,腳步不停。
「你要是能抹殺我,早在我檢舉顧衍朝謀逆的時候已經抹殺了。容我活到現在,不就是因為你能力嗎?」
系統氣急敗壞,嘴巴里的話越來越惡毒,開始上升到了人身攻擊。
見我不為所動,它使出了往日的招數,拿我最為在意的東西威脅我:「你爸媽在現代都快急瘋了,你怎麼都不想著回去?」
「秦舟,你真是個不孝女,等著一輩子留在古代吧。」
「要點臉好嗎?」我氣急反笑:「知道我爸媽會著急,你為什麼把我送過來?任務完成就讓我回去,不過是你給我設下的騙局而已。閉嘴吧,騙子!」
許是發現我知道了真相,系統沒有再和我對罵,灰溜溜地下線了。
回去之后,柳絮很忙,忙著和老夫人一起搓磨我。
這個說自己沒剩多少時日的人,如今臉色愈發紅潤,身子愈發健朗,損人的法子一出接著一出。
她以為我在和她爭寵,可誰會爭一個將死之人的寵愛呢?
顧衍朝也忙,忙著謀逆。
三月三,禁軍統領因酗酒暴斃家中。
同日,崔璟宣平南侯入宮商議政事,顧衍朝一宿未歸。
柳絮以為他是歇在了我這,跑來找人,還沖我發了好大的脾氣。
結果第二日,侯府被圍,書房的暗格里翻出了不少書信,信中所言皆指向顧衍朝謀逆。
與此同時,西北主帥易主,崔璟的表兄接管了西北軍。
顧衍朝死不承認謀逆,說是有人在栽贓陷害。
系統蠱惑我:「你這次保住顧衍朝一命,我就把送你回去。」
「好啊。」我欣然答應。
然后出面,轉頭做了顧衍朝謀逆一案的人證。
系統罵得更難聽了。
因著謀逆,顧衍朝被下獄,連同柳絮和老夫人在內的親眷也被關進了詔獄中。
當然,并不包括我。
崔璟下了圣旨,自此后我不再是顧衍朝的妾室,與他再無瓜葛。
我接了圣旨,又進宮拜見崔璟。
因為我突然想起,還真有件事情需要他幫忙。
13
侯府被抄,所有銀子都充了公。
我告訴崔璟:「這其中有三百六十四兩銀子,是我變賣田莊鋪子所得。我當初想捐給慈安堂的婦孺,被顧衍朝沒收。」
崔璟明白了我的意思,眉眼之間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笑意:「朕會讓人將這筆錢捐給慈安堂,秦小姐放心。」
他突然一轉話題,輕聲問我:「你立了大功,按理該賞。你可有什麼心愿?」
「回家。」我脫口而出。
崔璟愕然看著我,似乎不理解我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左右他也沒辦法幫我回家,我沒有再說,只搖了搖頭:「沒有。
」
崔璟若有所思,又道:「顧衍朝今日一覺醒來,突然情緒激動,鬧著要見你,嘴里還囔囔著什麼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