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知道民婦的秘密,民婦卻對陛下一無所知,陛下沒有殺我的必要。」
宇文洵看著我笑了:「那你想要什麼?」
「自由。
「足夠的錢銀與自由,再無后顧之憂。」
22
聞璟是在御花園找到郁春的,這里離大殿有些距離。
她蹲在湖邊,將湖水往臉上潑以保持清醒。
鬢邊的發被水打濕,水珠順著臉部曲線滑落,滴入領口。
像墜落的仙女在梳妝打扮。
聞璟也中過催情藥,他知道是什麼感覺。
理智如緊繃的弦,隨時斷裂。
可眼前人被拂落的月光攏住,依舊清冷。
一如塘中的蓮花,雖然已到了陌路,依舊不肯低頭供人褻玩。
聞璟本該是用看笑話的語氣,開口卻是松了口氣:
「怎麼到了這里?后宮之地不得隨意入內,擾了貴人我可保不了你。」
「不到這里等下你可就真的保不了我了。」
她笑著抬頭,依舊冷靜。
聞璟卻覺得心似被腌過一般,又酸又軟。
她在宮中沒有認識的人,喝了摻了催情藥的酒貿然離開,且不說謝嵐真早有安排,就算是撞上了旁人,也難逃一劫。
聞璟說不清自己跟來擔心她會拖累自己還是擔心她。
郁春將挽起長袖放下,手臂處猙獰的傷疤再次被遮蓋。
「回去吧,出來了這麼久,恐會令人懷疑。」
她越過聞璟往大殿走去。
她走得很快,快到沒能看清聞璟目光觸及傷疤那一瞬眼皮的跳動。
……
二人回到大殿時,發現原本歡樂的宴會亂作一團。
再仔細一看,謝嵐真和一個宮衛衣衫凌亂地跪在正中央,座上賓客議論紛紛,所言不過是——
「穢亂宮闈」「醉酒胡來」。
郁春似想到了什麼,意有所指地看向他。
「王爺這是在做什麼?」
她清楚這是他所為,有些意外。
「不過是順手解決謝府,王妃不必想多。」
聞璟語氣依舊平常,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跟出來尋不到郁春的身影時有多焦急。
23
聞璟沒想到,今夜的事一樁接著一樁。
殺手就埋伏在宮門外,暗衛不得靠近宮門,趕來時郁春已經受了傷。
為他擋劍所致。
方才被湖水清洗過的臉格外冰涼,隨著失血臉色逐漸與慘白的月光一致。
他本能夠躲開的,她卻護在了自己身前,就這樣滿身是血地落到了他的懷里。
暗衛趕來,與殺手周旋。
宮衛姍姍來遲,又將二者驅逐。
回望夜色中的宮墻,令人生畏。
聞璟從未怕過,入得朝堂,坐到這個位置,生死不過一線之間。
可如今替她止血的手卻有些發抖。
「為什麼?」
為什麼要替他擋劍?
為什麼要這般不自量力?
「我不是救你,我只是想救阿璟。」
她吃力地睜開眼,倔強地說道。
「但我不是他,你救的是我。」
聞璟應她,也不知道是在說服她還是說服自己。
「我知道,但這個身體也是他的。」
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話。
天子聽聞他遇刺,特派太醫為郁春醫治。
聞璟看著眼前的天子裝模作樣地怒斥宮衛失職,有些煩躁。
他鮮少愿意主動觸及那三年的記憶,這次卻主動被思緒帶了回去。
其實天子原本打算斬草除根,在他癡傻時也派過刺客前來。
那次郁春也是這樣,義無反顧地擋在他面前,將慌亂害怕的他護在身后。
上次比這次幸運,只是被箭劃傷了手臂。
后來或許天子借此事打消了疑慮,決定留他這個癡傻廢物一命,未再派殺手前來。
24
同宇文洵演完戲后,聞璟守了郁春一夜,直至宮人前來提醒他更衣上朝。
臣子不得留宿宮中,宇文洵將郁春留在宮中醫治,明面上是皇恩浩蕩,暗地里不過是用她做人質。
其目的就是逼聞璟繞開宇文洵,對永安侯府下手。
畢竟在這三年,永安侯在朝中一家獨大,頗有從前他的樣子。
宮門前行刺,是大罪。
光靠這一點,就能順勢打壓永安侯府,還能再次拉攏聞璟。
宇文洵到底是長大了,不再是從前那個任人擺布的稚嫩皇子。
如今聞璟也只能順著他的意,對永安侯府動手。
日子就這樣忙了起來,聞璟日日進宮,離宮。
郁春一直未醒,靠著湯藥吊命。
太醫說那一劍傷及肺腑,能不能醒來要靠她的意志。
聞璟信了。
他還信她一定會醒來,畢竟她的求生意志是他見過最強烈的。
可聞璟還是被她騙了。
永安侯被降罪后,宇文洵立刻派人清查他的私產。
王朝之下,無一幸免。
聞璟這才明白,原來宇文洵是想將他和永安侯都一并收復。
日后他們只能是天子的爪牙,再無能力對天子叫囂。
但他的私產一向藏得很好,除非……
聞璟記起,他癡傻那三年,是郁春在替他打理,維護王府的開支和運轉。
她是何時與天子有了交集?
大抵是那次替他擋箭受傷之后,她說要去買東市街尾那家肉包子,一直到天黑才回來。
而且兩手空空,說是店家生意太好,排到她時已經賣光了。
后來郁春經不住他鬧騰,連夜給他做了好幾籠包子,什麼餡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