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屋里休息?
又在做那雙幼稚的鞋嗎?
聞璟顧不上手臂上的傷,出了門就往郁春院里走。
其實聞璟身子痊愈后,他來郁春院里不過三回。
第一回是郁春回侯府后,他來查她這些年探聽到多少他的事。
但落入眼中的,卻滿是那個傻子存在過的痕跡。
她做給他的衣裳,他送她的紙鳶……
第二回是得知郁春近日與謝嵐真交好,撞見她又在做鞋。
與上次他令人丟的那雙一模一樣。
明顯不是給他做的。
第三回,聞璟站在門處,對著空落落的房間發笑。
冷怒的笑聲砸得下人不敢抬頭。
他早該想到的,費盡心機給他下藥,就是為了逃走。
「人呢?」
「人呢!」
下人們齊刷刷地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聞璟走入房中,將所有柜子打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她沒帶走什麼東西,至少府上的沒有。
大抵是從永安侯府帶回來的金銀細軟,還有那雙鞋……
15
從王府到碼頭的路走過很多遍,在侯府這幾日,我借著出門添置的理由,也將附近城衛巡邏的路線了解了個大概。
阿璟很喜歡來碼頭,他喜歡坐船,恨不得隨流水而去,四處漂泊。
但那時的阿璟不知道,天子和我爹是絕對不會允許他離開他們的視線。
有時我實在沒辦法,只好雇船夫載我們在附近游一圈。
也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卻能將阿璟哄得很高興。
有時實在看我暈船難受,他也會讓船夫早點結束。
離開京城走水路不是上策,我暈船,且這一段水流緩慢,不如坐馬車。
這些弊端聞璟也清楚,為了順利離開,我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賭聞璟與謝嵐真順利春宵一度,賭他猜不到我會走水路。
好不容易上了船,我給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下。
萬幸船身晃動得并不劇烈,我反應并不劇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守著懷中的包袱,不敢入睡。
待船客都熟睡后,隱隱可見船后水上有火光尾隨。
我心頭一緊,走到船邊打算看清尾隨的船。
「前面的船速速停下!」
原本熟睡的船客悉數驚醒,船家也跑到船尾。
「是官家的船!」
「這船上可是有逃犯?這可是皇城司!」
……
船客驚恐地相互打量。
是聞璟追來了。
聞璟本就是皇城司出身,皇城司雖為天子爪牙,可里里外外全是聞璟的人。
即便天子和我爹在聞璟受傷未愈時,也沒辦法完全將聞璟的勢力清除。
我心知落在聞璟手中是何下場,此時跳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利箭就在此時破風飛來,橫在眼前,只差半寸,便可劃破雙目。
我停住了跳水的動作,只見那船來到了不遠處。
火光將河水照亮,映在聞璟臉上。
他挽弓站在船頭,側頭微抬眉尾,薄唇含笑,箭尖直指我的胸口。
是挑釁,也是警告。
仔細看才發現他手上有傷,白布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顏色,殷紅如藤蔓般從手掌一直蔓延到手臂。
我離開了船邊,站起了身。
「王妃調皮,讓本王好找。」
兩船交接,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向我伸出帶傷的手。
我別無選擇,只能搭上我的手。
聞璟猝不及防地拉住我的手腕,以蠻橫的力道將我拉上了皇城司的船。
我根本站不穩,整個人撞入他懷中,染了一身寒氣。
鼻尖被腥甜味縈繞,手腕被他扣住的地方潮熱難惹。
低頭看時,聞璟已經松手離開,手腕處隱隱可見一道淺色血印。
「看好她。」
16
我被聞璟禁錮在王府,不得離開院子。
可第二日,下人卻傳我過去伺候聞璟。
門一推開,撲面而來的苦澀味。
隨著我走進房中,門被關上,房中只余下我與聞璟二人。
他躺在床上,臉上毫無血色。
我想起昨夜他身上的寒氣。
許是昨夜染上了風寒。
聞璟從受傷后身體就很弱,不能吹風,不能著涼。
我常給他熬湯,也是遵循郎中的話為他補身。
他聽到我進來的動靜,睜開眼看向我。
「就當賠給你了。」他舉起滿是紗布的手。
聽丫鬟說,手臂是他用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用玉簪刺的,手掌的傷是握拳撞向墻而致。
后者我能猜到,我房中的山水畫不知所蹤,原本遮蓋的墻壁也變得面目全非。
「王爺的話我聽不懂。」
聞璟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多了一分血色。
「嫁入王府前一年,你嫡姐議親,結果卻面容潰爛久治未愈,最后只能潦草嫁給尚書府的長公子做繼室,婚后被寵妾滅妻,日子并不好過。
「你那嫡母私放印子錢,最后借錢的人不知所蹤,白白吃了啞巴虧,最后還被永安侯發現,怒斥一頓不說,讓她用從前的嫁妝來填窟窿,害得你嫡姐出嫁的嫁妝也顯得寒酸。
「從前是我小瞧王妃了,不讓人細查,也不知王妃如此聰慧。」
「皇城司果然手段通天,我再如何厲害,也比不過王爺有手段。」
這些聞璟能查出來我不奇怪,不過比我預想得要遲。
可能真的是傻了幾年,反應也遲鈍些。
其實細想就能猜到,聞璟從前為攝政王時樹敵眾多,趁著他病重癡傻,昔日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人才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