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卻將茶杯擲到了地上,惡狠狠地盯著我:「讓你去藏書閣取兩本冊子,你轉頭就去勾搭阿兄。薛綰綰,你好大的膽子!」
我立刻跪在地上,將姿態放得無比謙卑:「公主明鑒,我對太子無意。今日剛巧遇見,太子向我詢問公主的課業。」
永嘉冷哼了一聲:「無意就好,千萬別對阿兄有非分之想。你還不配。」
自那日之后,永嘉再也沒有給我和楚越單獨見面的機會。
這正合我意。
畢竟,近在咫尺卻得不到、見不了,這樣才會讓人上頭。
這段時間,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永嘉身上。
她發現我女紅精湛,便讓我縫男子的披風,以她的名義送給楚越。
得了楚越的夸獎后,永嘉心情大好,又讓我繼續給楚越縫各種東西。
她對我也越來越滿意,給了我幾分好顏色。
但這遠遠不夠,她還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
我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讓永嘉真正接納我。
很快,我得到了這個機會。
4
永嘉和貴妃所出的六公主起了沖突。
六公主看上了永嘉佩戴的香囊,伸手向永嘉討要。
永嘉不肯給,她便直接去搶,還用剪子把香囊一刀刀剪碎。
這香囊,是先皇后親自給永嘉縫的。
永嘉氣極,竟然拿出鞭子抽打六公主。
皇上知道此事后震怒,在貴妃的枕邊風下,罰了永嘉禁閉,還不給她飯吃。
秋日夜里寒涼,永嘉已經餓了一天。
去探望永嘉時,她盤腿坐在地上,垂著腦袋:「你來做什麼,看本公主的笑話嗎?」
說話間,她的肚子適時叫了兩聲。
我連忙將藏在懷中的甜餅遞給永嘉:「我來給公主送吃食。
」
永嘉這才抬眸,愣愣地看著我:「父皇說了,不允許任何人給我送吃的,你敢抗旨?」
「我只是怕公主餓壞了肚子。」
可永嘉還是沒接。她皺起眉看,看著門外禁衛的身影:「你來時他們必然搜身,這甜餅你是怎麼帶進來的?」
我漲紅了臉:「我……我用油紙包好,貼在胸口上,他們沒敢碰我那里。」
「公主快別問了,趁熱吃吧。」
永嘉沒有接過甜餅,反而伸手扯下我的衣衫。
我的胸口被甜餅燙得通紅,還起了兩個泡。
永嘉忽然就紅了眼眶:「甜餅涼了也能吃,何必藏熱的被燙著呢?」
我用帕子幫她擦掉臉上的淚,輕聲說:「公主的胃一向不太好,吃了涼的會不舒服。」
永嘉接過了我手中的甜餅,一口一口咬得格外認真。
她快吃完的時候,我用從袖中取出香囊,雙手奉上:「六公主把先皇后留下的香囊剪了,我一片片拾起,重新縫好。」
「雖然比不上先皇后手藝精湛,但好歹能給公主留一個念想。」
永嘉看著我手中完好如初的香囊,一時間沒有說話,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她驀的放下甜餅,緊緊抱住了我:「綰姐姐,謝謝你。」
「母后走后,除了阿兄,再也沒有人對我這麼好了。」
我為她擦掉眼淚,伸手回抱住她。
不諳世事又缺愛的深宮少女,怎麼能逃得出獵人用愛精心編造的陷阱呢?
看著懷中哽咽的永嘉,我知道,從這一刻起,她真正接納了我。
她仰頭對我說:「綰姐姐,你比顧挽蘭好,比這京中所有世家的貴女都要好。」
永嘉禁閉解除之后,楚越立刻來探望她。
永嘉什麼話都和他說,自然也說了我為她送甜餅燙了心口的事。
楚越來向我道謝:「綰綰,攤開手心,孤有個禮物要送你。」
他在我的掌心上放了一條山茶花珍珠手鏈。
這山茶花的形狀,和那日顧挽蘭摔掉的發簪一模一樣。
一看就是想送給顧挽蘭但沒能送出去。
我佯裝不知,歡歡喜喜地收下手鏈,還夸贊:「這山茶花真漂亮啊。匠人的心思活絡,手也很巧。」
楚越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眸微微一黯。
畢竟前一個山茶花發簪被人棄如敝屣,后一個山茶花手鏈被人珍之重之,他心緒復雜也是自然。
此后,楚越往廣儀宮來得愈發勤了。永嘉也很配合,總是給我們獨處的時間。
宮里開始有流言傳出,說楚越已經不喜歡顧挽蘭了,他看中了公主的伴讀薛綰綰。
但更多人認為,楚越依然喜歡著顧挽蘭,薛綰綰只是個替身罷了。
對此,我并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和楚越談天說地。
我們聊得很是投機。
他景仰王陽明,我便和他聊心學、談《傳習錄》。
他心中煩悶時,我為他泡好碧螺春,和他侃起蘇軾的生平。
他驚訝于我們思想同頻,我只笑而不語,絕不會告訴他我提前做過功課。
十月十八,是我的生辰。
永嘉為我備下了一桌子的菜肴,楚越也來給我送禮慶生。
月色朦朧時,永嘉給楚越使了個顏色,而后悄然離開。
一時間,庭院里只剩下我和楚越。
他站在山茶花樹下,眉目清朗,朝我輕聲開口:「綰綰,孤有話與你說。」
「孤,心悅于你。」
5
楚越長身玉立,朝我伸出了手。
我沒有接過,只驚恐地退后一步:「綰綰身份卑賤,殿下莫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
「綰綰,孤是認真的。」他的手沒有放下,執拗地遞到我的面前:「孤是真的心悅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