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變了變,有些驚懼。
「裴郎現下正在家中,姐姐難不成想對我動手?」
我嘴角勾起一抹深意。
「秦綰,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如今正是步我當日的后塵。」
「你若真是個聰明的,就該找個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尋一門生計安穩度日。」
「也好過把自己的下半生作為賭注,押在裴敬身上。可別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落得跟你娘一樣的下場。」
當晚,秦綰回到東廂房就開始發作了。
她摔碟子摔碗,哭鬧不休。
嘴里一直嚷嚷著,說我咒她,還咒她腹中的孩子。
蠢貨!
我揉著眉心,已經預見到了她將來的下場。
【卡點】
6
秦綰在孕中,性子變得越發矯情。
裴敬為了安撫她,每每進了她房里,大半日都不肯再出來。
平日在家中見到,裴敬更是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我。
這倒成全了我。
在一個很平常的夜晚,我留下了一封和離書,便從裴家的后門悄悄離開。
春桃知曉我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隨我一道走。
也好,總好過留在這后宅磋磨至死。
我找了一家客棧暫時落腳。
春桃提議去揚州。
我爹娘雖過世,揚州也好歹有我的親人在。
再不濟也能在揚州做點小生意,安穩度過余生。
第二日,我便收拾東西,和春桃一起啟程往揚州去。
馬車行駛在顛簸的山道上。
剛一出城,我們便在京郊遇到了一伙山賊。
為首的是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大胡子。
他那辨不清是什麼形狀的臉上長滿黑毛,還有一道刀疤。
兩只白眼仁直溜溜的盯著我與春桃,射出一股兇光。
春桃怕得抖,蜷縮著與我抱在一起。
「今兒倒是運道好,碰到兩個這麼正的妞兒。」
「正好,我這里還缺個壓寨夫人。」
賊首笑得一臉淫邪,滿口黃牙看得人幾欲作嘔。
下一秒,一雙粗糲的手伸過來摸了摸我的臉蛋。
「特別是這個,看一眼就夠我欲火焚身的了。」
我渾身汗毛倒豎,皺眉瞪了他一眼。
「你敢碰我!」
「喲,還是個性子烈的,我喜歡。」
周遭約摸十來個人,這伙賊人笑容扭曲而詭異。
我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賊首興致盎然地蹲下身子與我對視,眼睛里迸射出精光。
「既然你這麼烈,我倒要好好嘗嘗你的滋味。」
還沒反應過來,我就被他一把扛在了肩上。
「放開我家小姐!」
春桃拼了命地要上來護我。
卻被另外一個賊人制住,還捆上了雙手。
我怕極了,在賊首肩膀上控制不住地亂蹬雙腿。
下一瞬,卻急中生智。
頭發上的簪子在這一刻派上了用場。
隨著一聲凄厲的哀嚎,賊首的脖子被銀簪狠狠刺破。
我整個人被摔到了地上,撞得我頭暈眼花。
「小賤人,竟然跟我玩陰的!」
賊首又氣又痛,自身后狠狠拽住了我的頭發。
刀架在我脖子上那一刻,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耳邊是春桃凄厲的哭叫聲。
還有,弓箭聲……
箭矢劃破皮肉,我脖子上的刀也應聲掉落。
耳邊是一道粗啞的男聲:
「將軍,是一伙毛賊。」
我錯愕地睜開眼。
只見一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
眉眼修長疏朗,俊美無匹。
身后還跟著一隊人馬,看起來非富即貴。
他翻身下馬,伸出手時,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男子神色稍緩,傾身將我發間的枯葉摘了下來。
「方才我瞧姑娘有自棄之意。」
「你的命是我救的。」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
7
日光澄澈,林葉輕搖。
我坐在涼亭邊給池子里的魚喂食。
春桃端著魚餌,興致勃勃地讓我看不遠處嘴對嘴的那兩只。
自那日我被人救下之后,連著幾日都沒再見過那人。
住在他府里,我多少也聽得一些消息。
此人名叫顧映淮,是皇上御前的威北將軍。
他與皇上關系親厚,自小便玩在一處。
此次是奉命去潁州辦事。
在回程途中,顧映淮意外救下了我。
只是我一女子,實在不便在他府中叨擾這麼久。
「宋姑娘,將軍今日得空,他想見見你。」
面前是一位面容清麗的小丫鬟,看著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
我點了點頭。
恰好,我也正想見他。
穿過美如畫一般的假山與長廊,我到了顧映淮的院子里。
他正在習字。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墨香味,莫名讓人覺得舒心。
我走上前去見禮。
顧映淮停下手中的毛筆,黑眸落在我身上。
「宋姑娘這幾日在府上可還住得慣?」
「一切都好,多謝將軍照拂。」
我抿唇,淡淡地開口:
「如今我身子漸好,不便在府中久留,我是來請辭的。」
顧映淮眉心動了動。
他氣質沉穩,喜怒也不形于色。
「那日我在山道上遇見宋姑娘,你原本是打算要出城?」
「我想去揚州尋親。」
「揚州?」
顧映淮挑了挑眉:
「我從潁州而來,路過各個州郡。」
「姑娘有所不知,現在外面流寇橫行,你又手無縛雞之力,讓我如何安心放你前去呢?」
是了,這幾日京中都在盛傳,外面亂得很。
那日我遇到的,多半是小股流寇,還未成型。
若再落網,不知還能否有這樣好的運氣。
見我有些躊躇,顧映淮兩步走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