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姓申屠,不姓申。」
喊了好幾年申姨娘的蕭東:「……」
他小臉漲紅,訥訥說出一句:「謝謝……」
4
來此地是我早前便想過的事情,畢竟是跑路,總不能馬馬虎虎。
只不過我當時想的是一個人跑。
如今帶了三個掛件。
落戶千城一人需要五兩銀子,去村里開荒倒是不用,北地民風彪悍,但外邊危險,鬼知道啥時候有韃靼人來搜刮。
我想了想,肉疼地問道:「大人,能分期嗎?」
「不能。」
好吧。
我終究還是掏出了腳底藏著的銀票,負責蓋章的戶書看到臉都綠了。
于是我申屠月名下,水靈靈地多了三個孩子,成為長巷街的寡婦一個。
剩下的銀兩,租了院落,再買些生活用品,便所剩不多。
路過賣綠豆糕的店鋪時,蕭西乖巧地朝我笑著,小手指抹了抹流口水的嘴角。
他朝我喊道:「阿娘,想吃這個。」
我:「……」
我看到一兩銀子半斤的告示牌,一巴掌揉了揉他的腦袋,叉腰罵道:「吃吃吃,想屁呢!回家啃餅去!」
兜里的十兩銀子,再用八兩給老三買了只母羊產奶。
真愁人!
最多還有半年就要坐吃山空。
我能干點啥好?
以往的穿越大神能賣美食。
可我觀察了一番,以我普通的手藝干這個,一家四口估計得餓死。
實在不行……只能干回老本行了。
殺豬豬,我是專業的!
5
穿越前,我承包了一大片屠宰場,把小豬仔們養得肥溜溜,結果還沒等到出欄那天,就穿來了異世。
原主留給我的除了一身蠻力,只余牢獄之災。
若不是蕭家主母,我估計只Ṫųₑ有被充入教坊司這一個結局。
如今想開個豬肉攤子卻沒那麼容易。
割肉的鐵刀不能少,我去問了鐵匠鋪,在里頭砍價砍了半天,老鐵匠才不情不愿地給了一兩銀子的最低價。
老鐵匠氣得胡子翹起:「你擋在我門口,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我自知理虧,只能厚著臉皮笑了笑:「我這就離開,范叔,這殺豬刀就拜托您啦。」
「趕緊走,后日再來取。」
剩下要搞定的便是穩定肉源。
千城荒涼,連帶著養牲畜的民眾也不多,城里頭的早就被酒樓預訂完了。
我連著跑了好幾天附近的村莊,才在一個偏遠山村里找到養豬的人家,約定好每周送三頭過來。
我給的價格比市場要多十文,還不用他們散賣,對莊戶人家而言是個好買賣。
大約是今日運氣不錯,回去的路上我還抓到了一只撲騰亂飛的三色錦雞,順帶摸了幾叢菌子。
「正好帶回去熬鍋雞湯,都補補身體。」
流放途中可以說是一點油水沒有。
想到三個嗷嗷待哺的幼崽,我長嘆了口氣。
穿過夜幕回到矮水巷,破落木門前坐著兩道小小的身影。
遠遠地,小家伙的腦袋正一上一下小雞啄米打盹:「大兄,娘啥時候回來呀?我好餓。」
「閉嘴,她不回來了,更不是你娘。」
大點的少年眼眶通紅,抬起頭強忍著不讓淚珠落下:「咱倆都是累贅,沒人要的累贅。」
我心尖一酸。
這是以為我偷偷跑路了吧。
悄然靠近,屈指賞了他一個板栗。
「背后蛐蛐為娘啥呢?!」
蕭東愣住許久,名為希冀的光漸漸浮現于眸中。
他嘴硬地別過頭:「我沒有……」
我單手抱起老二,拍了拍老大肩膀,揚了揚手中的錦雞,豪氣十足道:「走,今晚吃肉!」
6
月末,城東多了一個不起眼的肉攤子。
手起刀落,骨架上肉絲不沾。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我申屠月解豬。
我賣的豬肉價格公道,慢慢便引來了不少顧客。
昔日的蕭大少爺放下了架子,揚起笑臉在攤子旁邊吆喝:
「新鮮的豬肉!便宜又好吃,快來嘗嘗嘍!」
路人見他小臉白嫩,便停下來打趣:「小家伙,你家這肉當真新鮮又便宜?不會是吃秤吧。」
蕭東也不怯場,大大方方回道:「嬸子,您放心買,要是少了斤兩你就回來找我娘算賬。」
一旁的我:「……」欸,太孝了。
不過我的手比稱還準,提一提便知幾斤幾兩。
哪怕是想找茬的客人,也挑不出來毛病。
久而久之,我的肉攤子生意便好了起來。
有了余錢,蕭西時不時也能吃上綠豆糕。
他素來乖巧不鬧騰,知道自己幫不上太大的忙,就待在家中認真地帶起弟弟。
我算完近日的收入,把正在喂雞的老大叫進房屋。
「你想不想接著讀書識字?」
曾有神童之名,熟讀四書五經的蕭東如今換上了麻衣,稚嫩面容微愣。
他望了望我,垂下眼眸,方吐出一句:「不想。」
我點點頭:「既然你想,那為娘肯定會供你讀出來的,放心!」
蕭東:「???」
他欲言而止,一臉震驚:「您年紀輕輕就耳背了嗎?」
能活下去就已經很好了,讀書得花不少錢。
對于已經懂事的蕭東而言,那是在給這個破碎的家增加負擔,他不想成為拖累。
我笑瞇瞇地摸了摸幼崽的小腦袋:「這個年紀不讀書,你怎麼睡得著啊?」
禁止擺爛。
7
這里民風未開化,連帶著城里的書塾也并不多。
只有一個老秀才,還在兢兢業業地堅持講學。
他見蕭東小小年紀講話條理清晰言之有物,見之心喜,僅收了一條五花肉作為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