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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京城賣包子》第8章

我倒心有不忍起來。

但第二天她就伙同阮臨。

趁我練功在我頭上插了三根雞羽毛,讓我在外面這樣行走了一天。

還振振有詞,說我叫沈翎,插羽毛正是相配。

然后,我整個秋天都被巷子口那群煩人的小娃娃叫「雞公」。

我還沒生氣,她倒氣瘋了。

拖著一柄她根本拿不起來的大刀,沖到那些娃娃家里,嚇得他們再也不敢張口。

我問她是為了給我出氣嗎。

她說:

「你要是雞公,那我豈不是成雞婆了,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太太難聽了!」

我倏忽紅了臉,她還追著問我是不是發燒。

真是塊木頭。

2

八歲那年半夜剪我辮子。

十歲那年在我家墻上鑿狗洞。

每次被我抓到,就只會裝作一副無辜樣子,嬌嬌軟軟地說一句:

「阮阮錯了嘛,要罰就罰阿臨嘛~他是我親弟弟呢,姐之過弟來受,很合理嘛~」

我真是又氣又笑。

寒來暑往,看著總是出現在院墻上兩顆毛茸茸的頭,我倒也漸漸習慣了吵鬧的生活。

十一歲那年。

她偷看我洗澡還畫像,被我發現,慌亂中用羽毛筆刺傷了我的胸膛。

致使我身上至今還留下了紅痣一般的印記。

我氣急問她:

「阮虞,你可知男女大防?」

她倒滿不在乎:

「反正你遲早是我的相公,我現在就是拿你練練畫嗎,你不是也經常照著我畫嗎?」

「那怎麼能一樣?」

「那有什麼不一樣?」

我本以為阮虞一輩子也就這樣鮮活喧囂地過去了,直到阮虞的母親去世。

那是一個秋日,阮夫人的肺癥終究還是治無可治。

阮虞和阮臨蹲在家門口,我以為她會像小時候一樣哭著鬧著不肯送母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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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只是抓緊了阮臨的手,無聲地流淚,像抽干了汁水的嫩梨:

「阿翎哥哥,是不是再也不會有人護著我了?」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扭成一團亂線:

「我會。」

我聽見了自己堅定的聲音:

「阮阮,我會。」

3

分別如邊疆的冬雪來得一樣快。

阮伯父出事,我生平第一次跪著求父親去說情。

父親卻只是搖了搖頭:

「阿翎, 沒用的, 軍心比一條人命重要。

「要怪,只能怪我們人微言輕。」

我不懂什麼軍心, 不懂什麼人微言輕。

我只知道我的阮阮。

她還小。

我掙扎著要去敲縣衙的登聞鼓,卻被打暈送上了去往京城的馬車。

等我醒來,母親承諾會把阮家姐弟帶回來。

垂著淚叫我安分些, 父親還在戰場上, 生死兩說。

一個月后,邊疆大獲全勝,父親凱旋,身邊卻空空如也。

一瞬間, 我的心沉入谷底。

我將阮阮, 弄丟了。

4

七年里, 我不知往返邊疆京城多少次。

三年前王家提親,父親打斷我三根肋骨我也不肯松口。

母親嘆了口氣。

說隨我去吧,這也是沈家欠阮阮的。

時逢我準備退居幕后, 領暗探守令一職。

沈家便對外只說我要辭官, 因而與家里鬧翻。

隨他們怎麼說,我只要我的阮阮歸來還有家。

我發動了邊境不知多少人, 只查到她尚存世間,卻始終沒見到具體的蹤影。

那日我倦極,想在城門買個包子果腹。

人來人往, 我只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面若桃花, 笑顏如霞。

我以為上天終于肯給我贖罪的機會。

卻聽旁邊的人交談。

「這姑娘是誰, 怎麼沒見過?」

「我也不知啊,只是這小娘子生得也太喜人了些, 讓人感覺她包出的包子定也是香氣撲鼻啊!」

「也不知婚配誰家小子了, 走,走,走, 我們買一個嘗嘗,順便問問。」

阮阮長大了, 卻可能不再是我的了。

這個發現沖淡了我所有的驚喜。

我壓下內心所有悸動,調來暗探連夜探查。

朗懷鈺罵我濫用公權,卻還是沒阻攔我。

七年,阮阮未曾婚配, 卻吃盡了苦。

她想報仇,卻生存都艱難。

為了母親,為了父親, 為了弟弟。

她硬逼著自己成了一棵小樹,落地生根, 四季常青。

卻獨獨不是為了自己。

我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沈翎,這就是你答應的護著阮阮?」

我默默跟了她兩日,卻不想因為我的動靜,也讓王家覺察到了她的存在。

這次就讓我用這個借口,再自私一點。

我守在她回城的必經之路上,閉著眼睛跳入河中。

果然, 她來救我。

我用盡全身力氣假意生氣,然后顫抖著說出了我夢里無數次想說出的那句:

「阮阮,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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