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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覺得這故事也沒有什麼好說。
又是一個子女想為蒙冤的父親申冤的故事。
我阮家不算什麼顯貴,我父是邊疆守衛軍,掌管車馬錢糧一事,在邊疆一帶,也還算是有些權力,而當時沈家老爺還是個小百夫長。
那年冬,定國京城有人逼宮,邊疆沉積起了戰事,我父負責調配的棉衣,卻活活凍死了三百五十三名戰士。
軍營為定軍心,下令立斬我父,我阮家也就此沒落。
「你信我父親私吞軍餉嗎?」
我低聲問了一句:
「阮阮……」
「別叫我阮阮了,沈翎,當年,你可知誰一力主張斬殺我父親嗎?」
「是王家。」
沈翎嘆了口氣:
「時任軍需官的,乃是王家老爺的門生,那人急著給王家進獻金銀調回京里,便把主意打到了棉衣采購軍需費頭上。
「他想著不日朝廷便能撥款下來,他再換些次質量的棉衣到倉庫里,這事情也就神不知鬼不覺。
「卻不想邊疆突起戰事,那近千件內里只有稻草的棉衣就這樣被送到了戰場上,活活凍死了三百多條人命。」
我有些哽咽。
「王家怕波及自己,打著平息士兵怒氣、穩定軍心的名號,直接斬殺了我父親。
「好叫沈公子知道,我阮家雖不是什麼豪門望族,但仍有后人在,斷沒有叫父親蒙冤入土的道理。」
沈翎沉默良久:
「阮阮,你長大了。」
「多謝沈公子夸贊,可以將這封信交給我了吧。」
我伸手拿信件,迫不及待地拆開。
里面卻緩緩飄落,一張空白的宣紙。
「你……你騙我?」
我罕見地動了怒:
「阮阮,不是我騙你,是王家在騙你。」
沈翎嘆了口氣。
我一愣,電光石火間想到了王韻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我明白了。
「月前你遇到了自稱是當年知情的士兵馮正,那人對你透露了諸多內情。
「甚至告訴你,有一封王家給你父親的信件藏在大公子書房的暗格,里面清楚寫著私吞軍餉另有其人是不是?」
我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那人是王家放出來的誘餌,是吧?」
「算是吧,那人確實是知情人之一,對你說的也基本屬實。
「只是,他們不是想助你找到證據,而是斬草除根,這會兒應該也對阮臨動手了。」
「什麼!阮臨怎麼樣了!他們想對他干什麼!我要去救他!」
「阮阮別急!我已將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沈翎伸手想摸我的腦袋。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開了沈翎的手:
「那你呢?你什麼都知道得如此詳細,又想從我這得到什麼?
「還是說,其中也有沈家的手筆?」
沈翎深深吐了口氣:
「你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是,三年前我去求你幫我查明真相,你拒絕我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
「許是記掛著小時候的情誼,我遲遲不敢問出口。
「如今話已經說到這里,沈公子不如也讓我明白到底。」
「三年前你來找過我?」
沈翎皺著眉頭:
「什麼時候?我從未……」
「這都不重要,請沈公子給阮虞一個真相,當年的我父身死,沈家伯父一路青云直上,其中,究竟有沒有什麼緣故?」
「我說沒有,你可信我?」
「信。」
「只要你說沒有,我便信你。」
這下,輪到沈翎愣住了。
12
整個王家燈火通明,正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搜人。
我的臥房已經圍滿了人,王韻霖正一邊垂淚一邊假惺惺地說:
「枉我對她那麼好,沒想到她竟是罪臣之女,還對我們懷恨在心,想要偷王家印鑒,栽贓嫁禍害我們!」
王老爺冷著臉說:
「挖地三尺,也給我把她找出來!」
王家那個二世祖也被連夜叫回來,看著眼睛都沒睜開。
這是故意叫他回來,實際上是叫所有人都知道王家出了一個罪臣之女,想對王家下手。
「要我把你放在這里?」
沈翎又變回那個腹黑的樣子,作勢要把我從房檐上推下去。
我手忙腳亂地拽住了他的袖子,咬牙切齒道:
「沈公子真是和小時候一樣!」
我雖然知道王家在這請我入甕,可這戲還是要接著唱下去。
「帶我去小廚房那條路吧,就按照我們剛才說的,我假裝被他們移送官府。
「你拿著你給我的真信件給我舅母家,她們已經帶人等在府衙門前了。」
「你舅母家竟會幫你?」
「呵,他們是不想帶著罪臣的名頭,一旦我不成事,便立刻反咬一口,說是被我蠱惑的,她們可是無利不起早,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
我說完理了理發髻,假裝剛剛匆忙跑過來:
「少爺,小姐,是有人找我嗎?」
王韻霖一見是我便一臉受傷,但顯然臉上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好啊!你還敢回來!來人,快將她拿下送府衙亂棍打死!」
四個膀大腰圓的家丁沖上來便要壓我跪下,我正要順從地跪下。
「我看誰敢。」
沈翎搖著扇子,在后面緩緩走出。
?
沈大公子,這和我們剛才商量得好像不一樣吧?
13
現在的局勢,真是十分奇怪。
皇宮殿上,沈翎,王家大眼瞪小眼。
眼中很統一地露出:你怎麼在這,我們怎麼在這的意思。
沈翎這個拉著所有人進了宮的始作俑者倒是不慌不忙,笑瞇瞇地看著我。